第14章 赤瞳之火

腐朽的木质招牌在阴风中微微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夜瑀的靴底踏过混杂着血渍和泥泞的石板路，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面上可疑的暗色水洼。斗篷下摆扫过堆积的兽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很快淹没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

“上等的狼族獠牙！淬了毒的！“

“新鲜的夜行蝠翼膜，买三送一！“

粗哑的吆喝声中，几个蜥族商贩正用分叉的舌头舔舐着货品上的血迹。

夜瑀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

这里的气味令人窒息——腐肉、劣质香料和某种神经药剂混合的刺鼻味道，让她的太阳穴隐隐抽痛。

精神力在识海中缓慢流转，形成一层薄而坚韧的防护膜，过滤着周遭杂乱的精神波动。

转过三个弯后，那间传说中的药铺出现在眼前。

歪斜的门框上悬挂着干枯的草药束，在风中轻轻摆动，像某种警告。她伸手推门时，察觉到门板上几道新鲜的抓痕——某种猛兽的利爪留下的，痕迹中还残留着淡紫色的血迹。

“吱呀——“

昏暗的室内，一排排落满灰尘的玻璃罐陈列在货架上，里面漂浮着可疑的器官标本。柜台后的阴影里，两点猩红的光芒忽明忽暗。

“生面孔。“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咀嚼声，“黑市不欢迎好奇的观光客。“

夜瑀的斗篷纹丝不动。她抬手掷出的木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积满油垢的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嗒“声。

腐草的气息突然变得浓烈。阴影中的生物动了动，露出一只布满鳞片的手爪，指尖的钩甲轻轻叩击着木牌边缘。

“有意思。“对方的声音突然压低，“老狐狸的通行证。但他上周已经...“

“死了。我知道。“夜瑀打断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这不影响交易。“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某个瞬间，她感觉到有冰凉的精神触须试图探入她的防护，但在接触的刹那就被灼伤般缩回。

“子时。“最终那个声音妥协道，带着几分忌惮，“红骨殿后门。带足筹码。“

夜瑀转身时，余光瞥见货架最深处某个玻璃罐突然爆裂，里面的液体正以不正常的速度蒸发。她没有停留，推门走入喧嚣的夜色中。

黑市的霓虹灯在雨后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倒影。她抬手将一枚不知何时粘在袖口的追踪符咒捏碎，粉末从指间飘落，混入街角的污水沟。情报贩子的小把戏，不值一提。

真正的危险，永远在约定之地等着她。

——

昏黄的灯火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尘埃如细小的星辰悬浮。夜瑀踏入殿内的瞬间，精神力如细密的网铺展开来，捕捉着每一丝异常的波动。

她并未放松警惕，指尖微曲，随时准备应对突袭。红骨殿内深处，那道披着宽袍的人影静立不动，赤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如同蛰伏的兽。

“你是谁？“夜瑀的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情绪。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抬手，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蜿蜒的赤色纹路——像是烙印，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印记。

“我们见过。“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只是你不记得了。“

夜瑀的眉头微蹙，识海深处隐约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但很快被她压下。

“故弄玄虚。“她冷声道，精神力凝聚于掌心，化作无形的锋刃，“我没兴趣陪你玩猜谜游戏。“

那人轻笑一声，笑声里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

“你当然没兴趣。“他微微偏头，赤金色的眸子直视她，“你只对幻族的遗物有兴趣，不是吗？“

夜瑀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知道什么？“

“比你想象的多。“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骨片，上面刻着与夜瑀在禁地所见相同的符文，“比如，这块骨片的真正用途。“

夜瑀的目光锁定在那块骨片上，精神力微微波动，试图探测其真伪。

骨片上的符文确实散发着幻族特有的精神印记，但其中还混杂着一丝陌生的能量——像是被某种外力刻意扭曲过。

“它被改动过。“她冷声指出。

“聪明。“对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但改动它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不想让你找到真相的家伙。“

夜瑀没有接话，只是冷冷注视着他，等待下文。

“红骨殿只是个幌子。“他继续道，声音压低，“真正的东西，早就被转移了。“

“在哪里？“

“代价呢？“他反问，赤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情报在黑市可不免费。“

夜瑀的指尖微微一动，一缕精神力如细丝般缠绕上对方的腕间，带着无声的威胁。

“我的耐心有限。“

对方却笑了，仿佛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

“那就动手吧。“他摊开双手，语气轻松得近乎挑衅，“看看杀了我，你能不能找到答案。“

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夜瑀的眸光冷如寒冰，但最终，她收回了精神力。

“你想要什么？“

“合作。“他直截了当，“你找你的幻族遗物，我找我的东西。暂时同行，互不干涉。“

夜瑀沉默片刻，目光审视着他。

“名字。“她突然道。

对方顿了顿，赤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

“你可以叫我'赤鳞'。“他缓缓道，“至于真名……等我们彼此信任的那天再说吧。“

夜瑀冷笑一声，显然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但眼下，她需要情报。

“带路。“她最终道，语气冷硬，“别耍花样。“

赤鳞微微一笑，转身走向殿内更深处的阴影。

“跟紧了，夜瑀。“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这里的陷阱，可比你想象的要多。“

夜瑀眸光一沉——他竟知道她的名字。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跟上，精神力始终维持在警戒状态。

无论这人是谁，她都不会轻易信任。

（但若他真能带她找到幻族的遗物……暂时的合作，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