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拍賣會
红骨殿深处的密道蜿蜒如蛇腹，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铁锈与腐朽的气味。
夜瑀的靴底踏在凹凸不平的骨质地面上，每一步都谨慎地避开那些看似随意实则可能触发机关的兽骨装饰。
墙壁上镶嵌的不知名生物骨骼在幽蓝的磷火照耀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咬住过往者的咽喉。
“跟紧。“赤鳞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低沉得几乎被密道中持续的机关转动声淹没。
那声音像是这座古老建筑沉睡中的呼吸，沉重而充满威胁。
夜瑀没有回答，只是将精神感知扩散到极限。她的意识如同无数细丝，在黑暗中编织成网，捕捉着每一丝异常的波动。
这是她在幻族禁地中磨炼出的本能——在那里，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赤鳞突然停下脚步，夜瑀险些撞上他的后背。他侧过脸，暗红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如同两滴凝固的血。
“这里就是内环拍卖场的边界了。“他的目光扫过夜瑀紧绷的肩膀，“从此刻起，每个呼吸都可能是你最后一个。“
夜瑀的指尖微微颤动，精神力在皮肤下流动，形成一层无形的铠甲。她知道赤鳞不是危言耸听——红骨殿的名声即使在最黑暗的地下世界也令人闻风丧胆。
那道漆黑的拱门像是巨兽张开的口。当夜瑀穿过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升。门后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
圆形的拍卖场宛如古罗马斗兽场，层层看台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危险人物。
右侧的兽人群体散发着浓重的体臭，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黄光；左侧几个披着破烂斗篷的杂族正用多节的手指交换着某种黑色粉末；而在最高处的阴影里，几名穿深色长袍的神秘人静默如雕像，兜帽下的面孔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中央平台上，一道半透明的能量结界悬浮着，内部展示的拍卖品每隔几分钟就更替一次。
每次切换时爆发出的精神波动都让夜瑀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感觉就像有人用钝器敲击她的头骨。
“这里聚集了太多不该存在的东西。“夜瑀低声道，声音紧绷如弓弦。
赤鳞嘴角勾起一个古怪的弧度，像是早已预见了什么荒谬的结局。
他没有回应夜瑀的警惕，只是接过兽人奴隶递来的石制号牌，指尖在粗糙的表面轻轻摩挲。
那兽人的左眼被粗糙的缝线封住，递牌时手腕上的奴隶烙印清晰可见——一条盘绕的蛇形图案，与红骨殿门廊上的浮雕一模一样。
拍卖会进行到第三轮时，夜瑀的精神感知突然被一股熟悉的波动攫住。
她的视线如被磁石吸引般转向中央平台——那里正展示着一枚晶核状器物，表面布满断裂的符文，内部流转着幽蓝的光芒。
“那是...“夜瑀的呼吸一滞，幻族的精神回路模型！即使残缺不全，那种独特的波动也绝不可能认错。
她的指尖不自觉地伸向胸前隐藏的吊坠——那是她离开禁地时带走的唯一纪念品，此刻正与台上的晶核产生微弱的共鸣。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晶核的瞬间，一道锐利如刀的精神力从背后袭来！夜瑀的防御本能瞬间爆发，身体向左侧闪避的同时撑开精神护盾。
然而那道攻击竟像活物般扭曲变形，绕过护盾最坚固的部分，直刺她识海最脆弱之处。
剧痛如电流般贯穿全身，夜瑀闷哼一声，膝盖一软。
她的视野边缘泛起血红，耳中充斥着尖锐的蜂鸣。恍惚间，她看到赤鳞的身影如鬼魅般掠过——
“太吵了。“赤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的手指优雅地一勾，阴影中一个黑袍人就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般飞起，重重撞在镶嵌着尖骨的墙面上。
脊椎断裂的脆响在拍卖场的嘈杂中清晰可辨。赤鳞掌心的火光尚未熄灭，那火焰并非寻常的橙红，而是一种近乎白色的炽热，却又诡异地没有温度。
夜瑀强忍着头颅欲裂的痛楚，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那不是普通情报贩子能拥有的能力——赤鳞对精神力的操控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他甚至没有触碰到袭击者就完成了致命一击。
“你...到底是什么人？“夜瑀喘息着问道，声音因疼痛而嘶哑。她试图重新构筑精神防线，却发现识海如同被搅浑的水，难以凝聚。
赤鳞没有立即回答。他走近夜瑀，手掌悬停在她太阳穴旁，一缕微弱但极为精纯的精神力缓缓流入她混乱的识海。
那种波动...夜瑀浑身一震——那频率与她在幻族禁地中感受过的如出一辙，温柔而强大，如同母亲安抚婴孩的摇篮曲。
“冷静，夜瑀。“赤鳞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那枚晶核是为你准备的陷阱，它在放大你的情绪波动。“
夜瑀的瞳孔收缩。她从未告诉过赤鳞自己的全名，更不用说幻族禁地的事。而此刻，他不仅能精准地调整精神力与她共振，还知道晶核的真正用途。这不是巧合，更不是偶然的善意。
拍卖场中的喧嚣似乎远去了。夜瑀的目光从赤鳞深不可测的眼睛移向中央平台——那枚晶核仍在缓缓旋转，表面的符文时明时暗。
而更令她警觉的是，周围看台上至少有十几道隐蔽的视线正聚焦在她身上，那些目光中混杂着贪婪、好奇和赤裸裸的杀意。
赤鳞的手指轻轻按在她腕间，一个简单的接触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别去看它，“他低声道，“有人在操控拍卖顺序，他们知道你会来。“
夜瑀的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后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阴谋的漩涡中心，而赤鳞...他究竟是保护者，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猎手？
台上的拍卖师——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瘦高身影——敲响了骨制的铃铛。“下一件拍品，“他的声音经过魔法处理，在空间中产生诡异的回声，“来自远古之地的'灵魂之眼'，起价三百黑金币。“
夜瑀的血液几乎凝固。那不是什么灵魂之眼，而是幻族高阶战士的右眼结晶化后的产物！她的胃部翻搅，身體童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禁地深处那些被钉在石柱上的干尸，每一具都缺失了右眼...
赤鳞的手突然收紧，将她的思绪强行拉回现实。“呼吸，“他命令道，“控制你的共鸣频率，除非你想让全场都知道你是什么。“
夜瑀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调整呼吸节奏。但内心的震撼难以平息——如果赤鳞连幻族战士的生理特征都了解，那么他与幻族的联系必定比她想象的更深。也许...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拍卖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下中央平台被一束惨白的光照亮。夜瑀注意到几个穿袍者悄悄移动了位置，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她的指尖悄悄滑向藏在靴筒中的骨刃，却感到赤鳞警告的目光。
“别轻举妄动，“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红骨殿的规矩是拍卖期间禁止私斗，但只要你出手，他们就有理由'处理'你。“
夜瑀的视线扫过四周，果然发现墙壁的阴影中站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守卫，他们的武器上涂抹着某种反精神力的毒素，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低声问，声音紧绷，“坐等被围攻？“
赤鳞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近乎残忍的笑意。“等，“他说，“真正的猎物还没现身。“
就在这时，拍卖场的大门突然被一股巨力撞开，一个披着猩红斗篷的高大身影踏入场内。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连拍卖师都僵在了原地。
夜瑀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精神威压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限。
赤鳞的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夜瑀从未见过的狂热。“终于，“他轻声道，“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