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猿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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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我仍是在做梦的。
但是这样的梦中梦,不禁令人感到一阵晕眩。
那是一种用言语难以形容的怪奇感……但那样“切实”存在着的“迷幻感”,反而又令人觉得违和。
梦境的解法……究竟是什么呢?
是“现实”吗?
但梦境也只是现实的一部分。
或者说,梦境与现实,实际上并不冲突。
在经历了第一次令人作呕的噩梦之后,我并没有找到我所需要的答案。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因为在这里,很难用正常的逻辑来思考。
就算是自己现在正在用的这一套思维逻辑,或许也未必就是正确的……至少在梦境中的我自己,是没办法察觉到的。
“你进入了一个误区。”
她仍是一样的话语。
莺踮起了脚,把自己“挂”在了这个类似于站台一样的边缘处。
“并不是只要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就一定能够从梦里醒过来的。”
“……”
“没错,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莺用力挺起身,然后顺势翻越了下去。
但就在她落地前的一瞬间,原本是铁轨的地面,却变成了水面。
月台也……变成了泳池。
——一个只有泳池的地方。
像是个巨大的游泳馆,但并没有看见那种像是休息用的更衣间,就连洗手间也没有。这里有、且仅有泳池……数不清、又大小不一的泳池。
从门口出去之后,又是另一个泳池。
“你觉得,我们醒来之后,还会在那间宾馆里吗?”
她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
答案似乎也非常地明显了。
但我还并未作答,莺便已经用她那宛若是从幸子身上学来的、嘲笑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若只是按照原本的想法回答的话,就势必会被她嘲笑一番的吧……
但犹豫再三,我还是如同原先那般愚笨。
“……难道……不是那样吗?”
“你也太想当然了吧……”
“……”
顺着莺的话语,我开始回忆。
回忆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
陷入这庞大而又繁杂的梦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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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要动脑去思考的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很简单。
那就是从一开始——
从……见到优子姐的时候开始。
毕竟,她代表着梦境。
虽说会以人类的姿态现身,但她的到来,也就意味着梦境的到来。
而且,“潜入”他人的梦境,需要一个契机——
而何为“契机”呢?
在这里,请容许我插入一个前提——
梦境,是难以形容、难以理解,且毫无逻辑可言的。
打断现实进入梦境,也就意味着现实原本的连贯性将不复存在。
而这个所谓的契机,就是需要中断这一连贯性,或许是某个声音,又或是某个动作。足以打断你当前的所见所闻——打断你当下的脑内思维,达到这种程度的行为,都能作为她从外部“切入”梦境的契机。
就像是在不同的电影画面之间突然切换的一个不起眼的转场。
——而在那个时候,优她,喊了我的名字。
在一阵并不重要的闲聊过后,又将我的注意力,重新引向了那个前台的小姐姐。
“……”
其实之后发生的事情的确没那么重要,而真正应当注意的是,她打断了我……
让我从思考和犹豫的状况中脱离了出来
——十分生硬地切入进来。
但我却并没有注意到。
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陷入到梦境的国度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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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理清楚了。”
莺仰面漂浮在水面之上。
然后顺着水流,飘向了泳池的另一侧。
这是一个池水向下方流动的入口。
但我不会游泳,所以并没有踏入到泳池中去。
尽管这里水池的深度看上去并不算是太深,但根据我先前的经历,我并不相信我此时的所见所闻,也不敢再相信自己盲目的判断。更何况,这还是在梦境之中。
我只是在泳池的边上跟着移动着,随后又进入了下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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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之后那个打响指的动作,只是一种佯装吗?”
“她的‘自我’喜欢帅气的东西吧?或许是因为那样做看起来很帅气,就像是念出‘来自地狱’的台词时一样。”
“……”
是“来到”。
不过……那无所谓。
反正是她的梦境国度,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
“……咦?”
所以我一开始进入的,其实是优子姐的梦境国度吗?
通过梦境国度,再进入那个“猿梦”——从一开始,解法就已经十分明了了。
“……你不会真的觉得,都市传说,会有解法吧?”
“……”
莺仍旧是那副嘲笑一般的语气,令人有些……窒息。
明明是和我一样的外貌,明明也是和我一样的声音。
仿佛她才是真正的死神那般,说出的话语令人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所以……猿梦,是……‘必死’的吗?”
“嗯哼。”
没错——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
但——
这种答案还真是令人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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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莺还饶有闲心地向我泼洒着凉水,从她的脸上倒是看不到一丝的不快。
她这时候还能有闲心玩闹的这一点,让我更加地不愉快了……
当我擦干脸上的水珠之后,便看见她在水下,朝我伸出了手。
水池此时就像是面镜子——
而我的“分身”——莺,她就在这“镜子”的另一面,像是在求救般地,向着镜面这边的我伸出了手。
或许是梦境的国度侵扰了我那原本就愚笨上些许的思维,又或者是我对于自己并没有戒心和抵抗力,只是将那种无法言明的表情,看出了带有求救、或是有着某种其他特殊的含义。
我只是下意识地也将手伸了过去。
“……”
或者说,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我自己伸出的手,还是她所伸出的手……
镜子本就不是两个世界的桥梁,而是某一侧真物的虚影。
但总有人分不清,哪怕是到了梦中也是如此。
“……唔!”
而她却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了下去。
伴随着失重感,我向下坠去——
我因为害怕而闭上了双眼,可并没有感觉到理应袭来的潮湿和冰冷。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坐着的姿势……
坐在了……列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