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脆弱的同盟

残破世界的黎明总是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灰雾，阳光被厚重的云层绞碎，只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暗影。景川靠在一堵坍塌的混凝土墙边，用布条擦拭着短刀上的黑血，刀刃上倒映出他漠然的脸。母亲蜷缩在角落，怀里的孩子因饥饿小声啜泣，她手臂上的异化纹路已爬至脖颈，皮肤下像有无数条黑虫在蠕动。

“今天必须找到水源，”暮山蹲在母亲身边，将最后一口水分给孩子，“她的脱水症状越来越严重了。”

景川将刀插回鞘中，金属摩擦声刺耳：“带着累赘，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

“我们不是累赘！”孩子突然尖叫，抓起石块砸向景川，“妈妈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石块擦过景川的额角，留下一道血痕。暮山慌忙按住孩子的手，景川却嗤笑一声，血珠顺着下颌滑落：“情绪化是生存最大的敌人——看来你们连三天都撑不过。”

废墟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景川瞬间贴墙隐蔽，暮山将母女拽到断墙后。五个身影从雾中浮现，为首的男人脸上横亘着蜈蚣般的疤痕，皮甲上沾满干涸的血浆，身后跟着一个戴护目镜的瘦弱少年、扛着铁棍的壮汉、穿白大褂的中年人，以及握十字弩的短发女人。

“有人味。”疤痕男抽动鼻翼，铁钩般的视线扫过废墟。护目镜少年突然指向景川藏身处：“那里！”

铁棍壮汉咆哮着冲来，景川闪身避开砸下的铁棍，刀刃抵住对方咽喉：“想死可以继续动。”疤痕男抬手制止手下，目光在景川和暮山之间逡巡：“身手不错。组队吗？”

暮山从断墙后走出：“我们不需要——”

“成交。”景川突然收刀。壮汉捂着渗血的脖子后退，疤痕男咧开嘴：“我叫阿峰。这是耗子、铁熊、教授，还有红蝎。”他踢了踢脚边的金属箱，“我们找到个军火库，但需要人手清剿附近的异化体。”

暮山拽住景川的衣角低吼：“你疯了？这些人明显是暴徒！”景川甩开他的手，指向瑟瑟发抖的母女：“要么跟着他们找物资，要么看着这两个累赘今晚就死——你选。”

阿峰注意到母亲脖颈的黑纹，笑容变得阴鸷：“原来还带着感染者啊……不如现在处理掉？”红蝎的十字弩悄无声息对准了孩子。

“她还有救！”暮山挡在弩箭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找到'唯一后代'就能逆转异化，你们也需要这个情报不是吗？”教授推了推眼镜：“确实，古籍记载'圣血'能净化污染……”阿峰眯起眼，突然将匕首甩向母亲！刀刃擦过她的耳畔钉入墙内：“管好你的感染者。她变异的第一秒，我会亲手割断所有人的喉咙。

队伍在废墟间穿行，暮山扶着母亲走在最后。铁熊故意撞开他肩膀：“小白脸，待会别吓得尿裤子。”红蝎擦拭着弩箭冷笑：“感染者就该拴上铁链。”景川始终走在队伍前端，仿佛与后方骚动无关。

“为什么要忍？”暮山追上景川，压低的声音发颤，“他们根本不在乎人命！”景川瞥了眼他攥紧的拳头：“愤怒能让你多活几分钟？看看四周。”暮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街角堆积着数十具焦尸，有人类也有异化体，焚烧的恶臭中混着汽油味。

“三天前的第一批穿越者，”景川踩碎一根焦黑的手骨，“他们和你一样，以为团结能战胜这个世界。”

军火库入口被藤蔓状的黑红色肉瘤封住，脉动如心脏。阿峰示意铁熊上前，后者刚举起铁棍，肉瘤突然裂开无数眼球！“是巢穴型异化体！”教授尖叫后撤，黏液触手缠住铁熊双腿将他拖向肉瘤！

“救我！！”铁熊的惨叫中，阿峰却拽着耗子退到掩体后。暮山冲向铁熊，军刀砍在触手上却只迸出火花。景川突然将他扑倒，触手擦着头顶掠过：“用火！”暮山翻滚起身，抓起教授的酒精瓶砸向肉瘤，景川的刀锋擦过墙面迸出火星——

火焰轰然炸开！肉瘤在惨叫中收缩，铁熊趁机挣脱，半条腿已露出森森白骨。“废物。”阿峰踹开哀嚎的铁熊，指挥红蝎用弩箭引爆剩余酒精瓶。爆炸平息后，军火库内散落着生锈的枪械，阿峰却盯着角落的银色金属箱瞳孔紧缩：“基因药剂？！”

教授扑向金属箱：“这是战前军方研发的强化剂！能暂时抑制异化！”阿峰夺过药剂扎进自己手臂，青筋暴起间肌肉膨胀一圈。他将空针管扔给暮山：“最后一支，要不要救你的感染者？”

暮山看向奄奄一息的母亲，她脖颈的黑纹已爬上脸颊。景川突然按住他颤抖的手：“药剂只能延缓变异，而且——”话音未落，阿峰已掐住母亲喉咙将药剂注入！她的尖叫逐渐变成非人的嘶吼，黑纹如潮水般退去，但瞳孔却变成爬行动物般的竖瞳。

“效果不错。”阿峰笑着松开手，母亲蜷缩在地剧烈咳嗽，吐出的痰里混着鳞片状组织。孩子抱住她哭泣，暮山一拳砸向阿峰，却被景川反扣手腕：“清醒点。她现在能多活48小时，够用了。”

返程时，暮山沉默地背着昏睡的母亲。景川走在他身侧，突然低声道：“你刚才的愤怒，和那些异化体没什么区别。”暮山猛然抬头，却见景川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波动：“但至少……你还像个人类。”

残阳如血，暮山看着景川被拉长的影子，突然发现那影子边缘在轻微蠕动，仿佛有无数黑丝想要挣脱光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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