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第一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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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评花榜,刘春景

岳湛和吕惊鹊一道从侧门走出了太学。

因为今日正好是旬考之日,所以在正门处等候的马车、轿子、仆人可谓是多不胜数、喧哗吵闹。

“听说永乐楼新来了一个花魁,无论身段、才情还是样貌皆不输给莘瑶琴,今日你我二人非要见见这美人不可。”

一说到风花雪月的事情,吕惊鹊就像是换了个人般,显得意气风发。

一路晃荡之际,他甚至还掏出来一把扇子,故作风雅的扇着。

其实临安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勾栏青楼和所谓的花魁。

每年在运河两岸或是西湖上甚至都会举办一个声势浩大的活动,邀请这些青楼参与,名为‘评花榜’。

说起来便是类似于后世的选美活动。

在“评花榜”前,主持的人会选好花场,制定一些评选的章程条例,内容不外乎是所谓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到了评选那日,各处当红青楼里的花魁们则会穷尽自己手段,将自己打扮地花枝招展去赴会。

之后,风流才子和花魁们汇聚一堂,边饮酒行吟,边品题高下,题写诗词或是评语,评写完毕后当场唱名公布。

一旦哪位花魁能够中榜,那么立刻身价十倍,受尽男人们追捧。

北宋时期便有一位东京花魁,叫做郜懿,以美貌著称,后在评花榜时被一文人品词评为‘状元红’,当即便红遍整座东京城。

所以对于这些花魁来说,尤为钟意的便是那些满腹墨水的文人骚客们,像自己和吕惊鹊这类官宦子弟们则是多不待见。

一首传唱之词或是几句惊艳脱俗的品评可以帮助她们扬名天下,但一个混吃等死的衙内却做不到。

这也是听到吕惊鹊的这番雄心壮志后,岳湛只是摇头笑了笑的缘故。

说起来今日愿意和他一起去永乐楼,主要目的还是想打探一下前夜晚上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蜘丝马迹。

因为昨日就定好了行程,所以吕家的马车早早就在离太学不远的邻街等着,二人走到此处后便准备直接乘马车前去永乐楼。

运河两岸距离太学约十余里,若是步行过去都能累死他们。

吕惊鹊上车后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开口说道:“明渊,不是我说啊,你伯父堂堂岳帅岳相公,你出门怎么连辆马车都没有?”

岳湛倒是直接干脆回道:“没钱。”

“当真?”

吕惊鹊狐疑道:“我可是听说官家对岳帅多有赏赐,他真就一点私财没留给你?”

岳湛点了点头,说道:“没有。”

听到这回答,吕惊鹊倒是轻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看着他道:“以往见你出来玩乐从不付钱,还权当是你吝啬,今日才方知你不易啊。”

“不过没事,日后跟着为兄,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吕惊鹊得瑟一笑,那嚣张的表情上就刻着两个字——有钱。

马车渐行渐远,不多时便在永乐楼门前停了下来。

旬考花了一早上功夫,赶路又约莫花了一个时辰,此刻也不过刚到申时。

南宋虽久经战事且频频失利,但是在文化经济方面确实是当时世界上最领先的国家,国家一方面大力推动商业发展,一方面鼓励文化交流。

都城也从不施行夜禁,朱雀门外运河两岸更是尤为兴盛。

像酒肆瓦舍勾栏这些场所也可以说只有到了晚上才算真正热闹起来,通宵达旦更是常事。

即便永乐楼是临安城里最红火的青楼也难以免俗,此刻整座楼内稍显冷清。

按照规矩,那几位当红的花魁们一般也只有待到晚上时才会出来见客。

吕惊鹊倒也不太在意,一进门后就大声喊道:“王妈妈。”

听到动静,一年岁稍大的女子很快撩开后院门帘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紫织金裙,妆容虽浓,身材却是裹得凹凸有致,耳坠上两粒鸽血石坠子晃着光。

“原来是吕衙内啊,你可是有许久都不曾过来了。”

王妈妈斜着眼以一口媚人的烟嗓说着话。

岳湛看的出来,若是在往前倒十年,这位王妈妈想必也是临安城里能够名动一方的名花。

吕惊鹊一边啧啧乐着,一边熟络地牵过那王妈妈的手就开始揉搓起来,口上还不忘叹气道:“唉,别提了,我那父亲这些日子不知怎了,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大发脾气,家里的碗碟都不知摔了多少,我哪儿敢冒着他那杀人虎威出来啊。”

“我还以为衙内看上了别家的姑娘,忘了我们永乐楼呢。”王妈妈故作埋怨道。

“那哪能呢。”吕惊鹊打了个哈哈。

二人简单叙旧了一番,王妈妈好奇的目光方才转向岳湛,问道:“这位是?”

永乐楼作为临安城里最当红的烟花之所,花费自然不小,岳湛前天晚上其实还是第一次来,当时也未曾与这位王妈妈碰过面,所以对方也不认识他。

吕惊鹊倒是来了精神,直接笑着替岳湛介绍道:“这位是我明渊兄,在临安城里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岳相公岳帅的子侄,前几年战场上杀过金狗,最近回来国子监求学,又作得一手好文章,可说是文武双全的人物。”

“便连我们祭酒大人都夸他实乃太学的后起之秀。”

听着这番吹捧,岳湛当下便愣了愣。

而一旁的王妈妈则同样神情微怔,很快又有些迟疑。

岳飞岳相公的侄子?这她倒是听说过,只不过以往说起这人时,外界传的大多都是纨绔浪荡之名,何时竟变成了一文武双全的俊美少年郎来了?

莫不是随意带了一个人来唬我?

王妈妈心里想着,脸上倒是不动声色,很快满面春风微笑道:“原来是岳衙内来了啊!这还真是让我们永乐楼蓬荜生辉啊!”

吕惊鹊咳了一声,随后打断道:“行了,王妈妈,闲话少叙,明渊兄今日是第一次来永乐楼,你快去把瑶琴和月河都叫出来吧。”

莘瑶琴,上届评花榜第一,如今临安城里最炙手可热的清倌人。

而吕惊鹊口中的姜月河则是永乐楼近来才推出的后起之秀,只是才浅浅露面几次就已经吸引了临安里无数人为之折腰。

更有甚者放言,今年评花榜第一非姜月河莫属。

听到这里,岳湛方才恍然明白吕惊鹊打的算盘。

敢情是拉自己的大旗来泡妞。

王妈妈皮笑肉不笑道:“我替瑶琴和月河先谢过两位衙内的厚爱,只不过今日确实是不方便。西湖评花榜日期将近,最近她们二人都不私下待客了。”

“衙内不妨先在三楼雅间里坐坐,我唤些别的姑娘们来,保管不输她们二人,待到晚上时我再让月河出来轻弹一曲,如何?”

知道强求不成,又听到晚上就能看到姜月河,吕惊鹊倒是也不再强求,挥了挥手道:“如此也好。”

岳湛心里一动,神情微异道:“上次来时我记得那望月阁位置不错,不如今番还是安排在那里吧。”

望月阁?

三楼南面最深处的那间?

王妈妈又是一愣,虽不懂为何这位岳衙内专门挑了那最偏僻的一间厢房,还是立刻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差人去安排,二位衙内楼上请。”

楼里招呼客人的小厮很快就态度恭敬的走了过来,带着二人上楼。

借着旬考的由头出来玩乐,吕惊鹊倒是也不担心被他那脾气暴躁的副都统父亲发现,大摇大摆就上了楼。

不过待二人步上木梯,进望月阁内坐下后,吕惊鹊左右望了望,蹙眉道:“我说明渊,旁边那几间雅阁明明位置比咱们这间更好,为何你非要选这间?”

岳湛四处仔细看了看后,确定这就是自己前夜醒来时所在的那房间,只是房间已经被彻底打扫过了,没能留下任何痕迹来。

“你也不希望太显眼被熟人撞到吧,据我所知,太学里有不少人可是每日都会来这永乐楼的。”

听到这解释,吕惊鹊顿时神情一变,做贼心虚地往外看了看,片刻后才轻拍胸口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啊。”

二人坐了没一会儿,那王妈妈招呼来的姑娘们倒是一拥而入,个个热情似火,脸上粉黛略施,身上抹着临安城内当下最贵的‘蔷薇水’,香气勾人。

和花魁们不同,这些姑娘都是正儿八经开过荤的红倌人,若是岳湛愿意当下就能推倒来个鱼水之欢。

不过来自后世的他对于这些事还是有着天然的排斥,皱着眉头一句话不说,便连姑娘们玉指勾他下巴喂酒都无动于衷。

这一幕也让旁边的吕惊鹊哈哈大笑了起来,搂着左右两个女子道:“我说明渊,你莫不是被你那二姐揍怕了?以往怎么从没见你如此拘谨过。”

岳府二姐岳银瓶的名声在临安城这些纨绔之中可谓是如雷贯耳,闻之便要丧胆而逃。

实在是因为秉承了其父才能的她太过凶悍,不仅一身武艺远超同龄人,寻常的家奴家卫打不过她,就连最精锐的禁军士兵也不是其对手,只有极少数浸淫武道多年的禁军教头才能够压她一头。

这些衙内们虽说个个背景雄浑,天不怕地不怕,但对上一个不惧你身份、还能随时打得你满地找牙的小霸王自然也是畏之怯之。

临安城里也时常能够看到,岳银瓶提着一杆银枪到处追着作恶的衙内们,直打的抱头鼠窜。

“岳衙内,怎么来了永乐楼都不喝酒啊?”

旁边的姑娘也故意滑掉玉肩上的那层薄纱,媚眼微眨了几下,贴在岳湛耳旁轻轻吹了口热气。

“方才在门外便觉耳熟,果然是你们两个。”

房内气氛逐渐暧昧的时候,一人却是在门外故作豪爽笑道,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对方不请自入,吕惊鹊先是微怒,随后看清对方模样后方才皱眉道:“是你啊。”

岳湛看向那人时神情也是微怔。

只见来人是一英俊高大的青年,赫然正是前夜里在十三口中曾来拜访过自己的刘春景。

对方很快目光转向岳湛,微微笑道:“明渊,咱们可是有几日没见了。”

岳湛知道对方和吕惊鹊在太学里曾发生过几次嫌隙,但和自己关系尚可,所以言语间彼此的亲疏之意也很明显。

岳湛点了点头回道:“春景兄。”

刘春景看向表情明显不悦的吕惊鹊,提了提手里的那白玉壶酒,笑道:“惊鹊莫不是还在气我上次拂你面子之事?为兄今日可是特意提酒来赔罪了。”

吕惊鹊眉头依然皱着,但见对方此番做足了姿态,也不好当众说些什么。

见二人都不说话,刘春景环视一圈微笑道:“咱们三人都是太学里出来的,今日于永乐楼里碰上了也算缘分,不如今日就一起饮酒畅谈,晚上坐着画舫听那瑶琴姑娘唱一曲?”

吕惊鹊听着前半句本想开口拒绝,但一听到‘瑶琴’二字便又愣了愣,随后狐疑道:“你能请来瑶琴姑娘?”

“当然。”

刘春景脸上春风满面,充满肯定的说道。

吕惊鹊转头看向了岳湛,眼色示意了一下,显然是让他决定。

岳湛在心里认真思索了片刻,很快也就微笑道:“如此,今日可是托春景兄的福了。”

“哈哈!好说好说!”

刘春景爽朗一笑后便坐了下来,屋外则是两个精瘦壮汉在守着。

不得不说,这位衙内确实不简单。

岳湛脸上保持着笑意,心中则是一直平静审视着对方,同时也在思索着前日晚上和今日之事的联系,真的是巧合吗......

屋内莺莺燕燕声音伴着不时响起的笑声,很快,刘春景三言两语之间便极大缓和了与吕惊鹊的关系。

到后来,吕惊鹊也不再视对方为敌人,甚至二人很快就嬉笑着划起了当下在临安城衙内之中最流行的行酒游戏,即每句话中都必须触犯当朝刑律——

“持刀哄寡妇!”

“下海劫人船!”

“月黑杀人夜!”

“风高放火天!”

......

很快,夜色渐暗,运河两岸无数青楼酒肆也真正热闹了起来。

在刘春景的安排下,三人离开永乐楼一同登上了艘华丽宽敞的三层画舫。

画舫之上,三个美艳动人的侍女捧着酒壶在旁静静站着。

珠帘叮当轻响。

一眼尾带着抹倦红的抱琴女子见三人上来后,轻轻起身福了一礼。

“见过三位衙内。”

莘瑶琴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妩媚,既不做作也不会显得过于冷淡。

她的眉黛勾的很淡,眼下有颗殷红的朱砂痣,行礼过后便抬手整理了下鬓发,随后坐了下来。

吕惊鹊一上船后就直愣愣地盯着,半响后才回过神来,感慨而道:“以往见瑶琴姑娘时多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今日方才得见上届评花榜第一的真容,实乃仙女下凡啊。”

岳湛也笑眯眯的看着,装出一副被彻底迷倒的神情,内里却是极为的冷静。

莘瑶琴是去年突然崛起的一匹黑马,卖身给永乐楼后一举拿下了评花榜第一,成为最炽手可热的花魁。

在这之前和之后,自己的记忆中都没有任何和对方见面的片段。

但是岳湛能够很确定,在自己上船的那一刻,对方怀中抱着的那把琴的琴弦因其手指颤动而被拨弄了些许。

“今日就辛苦瑶琴姑娘唱一首《金缕曲》吧。”

刘春景脸上含笑道,随后招呼岳湛和吕惊鹊一同坐下。

画舫缓缓开动,飘荡在灯火通明的运河之上,渺渺歌音随后如天籁般传荡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挑灯不熄的太学之中。

几位学识渊博的太学先生们竟是因为一篇策论而吹胡子瞪眼睛的大吵了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