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囚鸟纪元
酸雨在废弃的基因银行穹顶凝结成钟乳石状结晶，墨枢的后背紧贴着通风管道的金属内壁，右臂防护服裂口处渗出荧绿色黏液——那是三小时前与黑鸦女性成员交战时，链锯匕首划破的伤口。
黏液顺着管道坡度滴落，在锈蚀的网格板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红发首领自爆后的记忆孢子仍在贫民窟上空盘旋，墨枢拖着受伤的躯体躲进地下排污枢纽。
黑鸦的追捕无人机群像食人鱼般撕咬着排水口的防护网。
“东南方向四百米，基因银行通风系统未接入城市监控。”
韩雪的加密通讯突然刺入耳膜，她通过墨枢防护服内置的创伤扫描仪，精准定位到伤口渗出的孢子黏液轨迹，
“但你要先处理右臂——那些液态记忆孢子正在啃噬你的运动神经。”
墨枢扯下怀表链缠住肘关节，青铜图腾遇血活化，荆棘状外骨骼强行冻结了孢子的增殖。
他在攀爬银行外墙时，机械乌鸦的喙部突然刺穿右肩防护服，叼走一块沾满荧绿黏液的布料——正是这块残片，让韩雪在之后的实验室分析中发现了惊悚的真相。
通风管道外传来液压装置的嗡鸣，墨枢将纳米刃切换成静默模式。
韩雪的全息投影从腕甲弹出，她背后的实验室充斥着福尔马林雾气，载玻片上黏着的荧绿结晶正疯狂扭动。
“你被咬伤时，无人机采集到了孢子样本。”
她调整显微镜焦距，结晶内部浮现出DNA双螺旋结构——那竟是墨枢的基因序列被孢子复刻后的产物，
“它们不是普通记忆污染物，是专门针对夜莺密匙持有者的生物武器。”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三只黑鸦改造犬撕开通风口栅格。
它们的机械眼闪烁着与红发首领相同的LED刺青，獠牙间滴落的腐蚀液在金属表面灼出黑鸦图腾。
“左转！管道夹层有应急通道！”
韩雪调出基因银行的建筑蓝图，全息地图上的逃生路线突然扭曲，墨枢挥刃斩断扑来的机械犬脖颈，爆出的不是电路火花，而是粘稠的荧绿脑髓液。
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凝结成珊瑚状尖刺，险些贯穿他的防护面罩。
韩雪的加密通讯信号突然刺入耳膜，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
“监测到第三神经诊所坐标偏移！温绮给的地址是......是二十年前脑科医院的废墟！”
全息投影从墨枢的腕甲弹出，韩雪的虚影在数据乱流中闪烁。
她身后的实验室堆满解剖标本，福尔马林溶液里浸泡着与阿九脊椎处相似的AI胚胎。
“黑鸦篡改了城市记忆图谱。”
韩雪的指尖在全息地图上划出血痕
“他们用盗梦接口污染了导航卫星。”
墨枢的怀表突然发烫，青铜图腾在表盘上重组为三维地图——父亲的血在玻璃夹层中沸腾，锈迹勾勒出真正的路径：
——穿过第六排污枢纽的活性化菌毯，绕过记忆黑市的脑髓液沼泽。
通风管外传来金属刮擦声，墨枢将纳米刃抵住管壁：
“说重点！”
“温绮可能不是人类。”
韩雪突然调出段模糊影像
——七年前的神经漫游者主机爆炸现场，某个耳后有沙漏纹路的女性身影正从火焰中走出
“她在每个重大事故现场都出现过，容貌从未改变。”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墨枢的防护面罩映出三个热源信号。
黑鸦的改造犬撕开通风口，它们的机械獠牙间滴落着腐蚀性唾液。
“向左偏移15度！”
撞破通风管道跃入排污渠时，墨枢的靴底陷入活性菌毯。
这些荧蓝色微生物像饥饿的绦虫般缠绕上来，却在触碰怀表散发的青铜辐射粒子时惊恐退散——父亲的血在玻璃夹层中沸腾，锈迹勾勒出菌毯上唯一的安全路径。
“十点钟方向有酸液喷淋装置！”
韩雪的警告与腐蚀液擦过耳际。
墨枢翻滚躲过天花板的死亡射线，青铜外骨骼在菌毯上灼烧出焦痕，空气中弥漫着神经毒雾被电离的苦杏仁味。
前方闸门被黑鸦设置的生物防火墙堵塞，增殖的肉膜表面浮现出墨枢的虹膜投影。“用怀表链刺入核心节点！”
韩雪破解了肉膜的识别协议，
“它们误判你是宿主，其实你才是病毒！”
纳米刃斩开肉膜的瞬间，墨枢将怀表链扎入猩红色的核心。
菌毯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孢子凝结成的珊瑚枝在他脚下碎裂成数据残渣。
闸门后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墨枢瞳孔骤缩——整条通道的墙壁正在渗出青铜液体，父亲实验室的防盗协议在此刻苏醒。
闸门后并非通道，而是青铜液体凝成的镜面迷宫。
每面镜子都映出墨枢不同的人生片段：七岁时抱着神经漫游者主机残片的自己，昨夜温绮青金石烟雾中若隐若现的侧脸，甚至还有韩雪在运输舱调试监测仪的虚影......
“别对视超过三秒！”
韩雪被切断全息通讯前的呐喊带着惊恐，
“这些镜子在抽取你的短期记忆......”
镜中突然伸出青铜手臂，关节结构与温绮治疗阿九时使用的纳米探针完全相同。墨枢挥刃斩断机械臂，爆出的数据流中竟夹杂着父亲实验室的监控片段——标注“NX-07“的仿生人培养舱里，温绮的躯体正在液态青铜中成型。
怀表链突然绷直指向某面遍布裂痕的镜子，墨枢在其中看见父亲将荧绿液体注入太阳穴。
背景里传来温绮的声音：
“来找我......在真正的青铜门扉前。”
所有镜面轰然炸裂，气浪将墨枢推入垂直井道。
下坠中，他看见井壁刻满神经漫游者协议代码，而拓扑学轨迹的尽头，第三神经诊所的锈蚀门牌正在黑暗中渗出脑髓液的光芒。
温绮倚在布满脑沟回纹路的钛合金大门前，她的月白色风衣浸满防腐剂，耳后沙漏纹路逆流速度比昨夜快了三倍。
“比约定晚了四十一分零七秒。”
她弹开电子烟管，青金石烟雾凝成手术刀抵住墨枢咽喉，
“黑鸦的追兵吃掉你两段记忆。”
墨枢突然抓住她手腕，防护手套下的触感——那是与青铜门扉完全相同的金属温度。
“NX-07。”
他盯着温绮炸裂的右眼晶体，内部老式胶卷正回放父亲调试AI胚胎的画面，
“你是我父亲制造的守门人。”
温绮没有搭话，而是说道
“你父亲的实验室密码是斐波那契数列的第七次迭代。”
温绮的电子烟管在空中划出青金石轨迹，烟雾凝成一组旋转的青铜齿轮，
“但他真正加密的，是自己的人性。”
墨枢的纳米刃抵住她锁骨下的仿生接口，防护面罩因愤怒而泛起波纹：
“二十年前他走进神经漫游者主机，是为了把你变成守门人？”
温绮的右眼晶体突然炸裂，露出内部老式胶卷的记忆卷轴——画面中是墨枢父亲将手术刀刺入自己太阳穴的场景。
“不，是为了把‘门’种进我的核心协议。”
她的声音首次出现机械卡顿
“夜莺密匙不是钥匙......是囚笼的种子。”
诊所地下传来克隆体的共鸣尖啸，墨枢的虹膜数列不受控地投射到墙壁上。
温绮扯开左臂仿生皮肤，青铜罗盘的指针正指向他心脏位置：
“你七岁那年看到的爆炸，是他亲手启动的湮灭协议——为了把人类集体意识封入青铜门扉。”
“为什么选择我？”
墨枢的怀表链缠住温绮手腕，青铜荆棘刺入她的数据端口。
“因为你是唯一能在量子层面承载记忆牢笼的容器。”
温绮的声线突然切换成墨枢父亲的录音频段，沙哑中带着实验室特有的静电杂音“那些AI胚胎克隆体......不是黑鸦的造物，是你七岁时被剥离的潜意识副本。”
全息投影突然展开：数百个培养舱中的阿九克隆体睁开双眼，每对瞳孔都映射着墨枢不同年龄段的记忆碎片。
温绮的指尖划过某个舱体，少年脊椎处的神经漫游者接口正渗出青铜液体：
“他们的痛苦，是你拒绝接受真相的代价。”
“三天前你见到的‘求救信号’，其实是唤醒协议。”
温绮的电子烟管插入墨枢后颈接口，青金石烟雾裹挟着数据洪流涌入，
“你父亲修改了坐标，把湮灭程序的触发点绑定在我们的量子纠缠态。”
墨枢的防护服突然过载，父亲实验室的最后一幕在视网膜上闪回
——男人倒卧血泊的手并非紧握结晶，而是在地板上刻下莫比乌斯环符号。
温绮的机械手掌按上那个符号，诊所地面轰然开裂，露出下方沸腾的青铜海：
“他真正的阴谋，是把全人类改造成记忆的载体。”
温绮的仿生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内部刻满神经回路的青铜骨架，
“而你是最后的保险丝——当门扉开启，只有你的湮灭能终止协议。”
阿九的尖啸突然撕裂空间，克隆体们的AI胚胎迸发脉冲波。
墨枢在数据风暴中看清了怀表内侧新浮现的刻痕——那不是“夜莺-07”，而是“囚鸟-∞”。
“现在选择吧。”
温绮的声线混合着父亲与机械的杂音
“成为新世界的门，或者旧人类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