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江路上开办了自己的行医诊所
乔治和卡茨、雷文森很快就凭着日内瓦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博士学历,找到了相应的工作,以为可以实现他们多年的抱负,施展才干了!刚开始时,他们在上海的广慈医院及路嘉医院当大夫,这是英国人开的慈善性质医院。乔治小时候在布法罗城病重了就是到慈善医院看病的,在上海也一样,这是穷人看病的地方。一般来说,诊疗费不高,因此,医院的医生待遇很低。乔治他们刚从学校毕业,基本被视作志愿者,收入当然就很有限。这就促使他还要去做更多的兼职工作。他们去给医学院的学生上临床课。在英国人办的慈善医院里,并非字面上的“行慈施善”,既有手续上的门槛,也要收取一定的费用。乔治在医院就看到,缺乏手续的重病人却没法得到收治,而且乔治在医院接诊的病人,大都已经病情危重。这些人为什么要到病情危重时才到医院看病?因为上海地区的普通百姓穷困,一般病痛就忍着熬着,以为也许熬熬就好了,往往到了病重得无可救药、病危的时候,才被送到医院,其结果多是医生也束手无策了。即使经乔治亲自诊治,千方百计地竭力抢救,病人仍行将咽气。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为什么无法救活这样的病人?乔治内心极为痛苦!其中的原因涉及病入膏肓的社会,怎么治啊?卡茨、雷文森也都有同感,觉得这么干下去没什么意思。

图2-2 乔治在上海自己的私人诊所里(苏菲供图)
于是,乔治和卡茨、雷文森三人合计:“不如我们自己开个小医院吧,在日内瓦我们曾经向往过。”1933年岁末,他们三人合资在九江路的亚洲大厦(现为九江路663号)租了一套房子,装了电话,在主管的英租界工部局注册,挂牌开了一间私人诊所。九江路也叫二马路,大马路是南京路,当时九江路东段邻近外滩,是大小外资银行云集的地方,中西段也是外国人开办钟表店、西药店、私人诊所的地方,这条很长的马路左右有许多纵深弄堂,里面居住着众多普通百姓。他们还以诊所的名义,买了一辆福特牌小轿车,可以驾车出诊,也可以当救护车接送病人。他们看到弄堂口或是码头上,聚集着那些拿着扁担绳索、推着小车的搬运工人,或者大楼门前停着的人力车,蹲在街边楼前等客人叫车的车夫。普通老百姓很穷困,整天为糊口谋生奔波劳碌,有些能忍的病痛都舍不得花钱去看。他们说,我们的诊所要面向上海普通百姓,所以规定的看病收费标准很低。
在旧中国,广大穷苦百姓的一般病痛通常都是自己对付的,认为熬几天就会好,或是在街坊找个民间单方,抓点草药煎服。这样,乔治他们的诊所,遭遇冷清是免不了的,他们有点心灰意冷。1934年开春不久,卡茨的美国家信来了,催他回美国结婚。卡茨的未婚妻是一个富有家庭的女儿,她与卡茨相爱数年,也等了卡茨数年。卡茨已经完成学业,到了成家的时候了,因此他决定离开上海回美国,乔治和雷文森表示理解。
卡茨走后,乔治和雷文森两人合力支撑着这个诊所。尽管诊所病人不多,但也渐渐地在上海医界有了点小名气,特别是不少人知道了乔治·海德姆,虽然年轻,却是一名从欧洲医学院毕业的皮肤病医学博士。1934年夏天,上海有一位著名的皮肤病专家,因要休假3个星期,特来找乔治帮忙,接替自己这期间的工作。乔治当然高兴,但是他担心代职期间的收入不够维持雷文森及诊所的开支。老专家告诉乔治:“你尽可放心。我这里有100多名登记在册的外国妓女,200多名中国妓女,她们需要定期检查身体,开具健康证明,都要靠我们签字才有效,这笔收入是不低的。还有,我们同荷兰航运公司有海上航运线有合作,做一次人工流产可以收300美元。”乔治和雷文森两人认真商量之后,出于经济上的原因,勉强同意暂时接管这个皮肤病专家的工作。
乔治他们这个诊所小有名气以后,还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一天,一名说英语、穿西装的华人闯进诊所,不是来看病,而是称他有“一笔大买卖要做”,此人称有海洛因供给他们,用开药方的办法提供给需要的人。值班的雷文森说:“这不就是贩毒吗?”来人说:“你们美国人,在租界有治外法权,人家谁敢碰你啊,你们就要发大财啦。”雷文森严词拒绝,来人只好讪讪而退。
乔治得知情况后,觉得雷文森做得对。乔治说:“我们来上海快一年了,体会到了这里环境太恶劣。有钱有势的人,在操纵上海的毒品交易,连租界这样的地方,也掩盖不住毒品泛滥。穷人被洋人、官府及黑帮压榨得无以维生,苦不堪言。我们有理想、有志向,但我们又能做什么呢?”雷文森深有同感,说:“乔治,我觉得在这样的环境再也待不下去了,我们回美国吧。”
乔治说:“我们是医生,只能给病人治疗身体的病痛,这些深重的社会疾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你要是想回美国去,我真心支持你,什么时候走,我就送你。”
雷文森惊讶地问:“乔治,你不走?”
乔治说:“我暂时还不想离开,我要看看这个苦难的社会怎么发展下去,难道真的没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