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让您去送香
“他嘴烂了没？”贺之珩黑发披散至腰间，神情冷峻，手中执棋，而他的前方空无一人。
这是他两年来在贺家养成的习惯。
与空气对弈。
回报的人，两股战战，道：“公子，他喝是喝了，但大夫去的太快…”
‘哗——’
贺之珩猛地将棋盘掀翻，他身着玄袍，衣领半敞，其中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屋内如暖春，地面满铺着软毯，他光脚踩在地上，缓缓走到家奴身前，冷声吐出两个字：“领罚。”
家奴血色全褪，咽了咽口水：“小人，小人遵命。”
说完，不知从哪儿冒出两个人来，一言不发将他拖走。
贺之珩嫌恶瞥了眼地上凌乱的棋子，此刻再也坐不住。
“来人，备马，去府衙牢狱。”
贺之珩两年间在贺家沾染了一个不好的习惯。
他爱上了折磨人，好在有陶家教育在前，他折磨人时，只会挑一些罪大恶极的人玩弄。
而此时，一直不肯开口的李大，就成了他在扬州最好的宣泄口。
在贺之珩眼里，那些细作从来都不是人。
陶府里，正昏昏欲睡的陶锦书突然打了个喷嚏，背后一阵发凉，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今夜因为那场意外，府内加派了不少人手。
她揉了揉鼻翼，将写好的账册放在抽屉里。
青丝垂落，暖光烛火打在她的侧脸上，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
临睡前，陶锦书特意将桃花粉在床榻上均匀铺洒。
即便医女说并非蚊虫叮咬，但陶锦书仍觉得和虫子脱不开干系。
瞬间，床榻上清香四溢。
陶锦书裹好被褥，安心睡去。
翌日，她兴冲冲起床爬到铜镜跟前，脖子上没有新增的红痕，旧痕已经淡去。
更重要的是，昨夜她终于睡了个好觉！
陶锦书亲自验证了一把它的功效，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心中自是惊喜万分，同时心中也再无疑虑。
收拾妥当后，她便乘坐马车去了香云间。
进入铺中时，张笙却不见人。
店内虽然只留了一个伙计招呼客人，但对于如今的香云间来说也够了。
那伙计见了陶锦书，拱笑迎了上去：“小姐来了，掌柜的在后院监工，其他人都在做檀香呢。”
“知道了。”陶锦书颔首，自顾自推开了后院门。
院内四处支起架子，上方挂着晒干的草药。
伙计肩头搭着一条白抹布，手里吭哧吭哧磨着香粉。
陶锦书环顾四周，最终才在人群里发现了同样在干活的张笙。
他拿起一颗刚被搓制成型的檀香丸，放在鼻尖轻嗅，确认无误后才将香丸装入做工精致的漆盒内。
陶锦书抱胸站在门前，直到张笙抬头看她时，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张笙跟她来。
“小姐。”张笙随意在裤腿上擦了擦手。
“你倒是真爱香，事事都要亲力亲为。”陶锦书感慨道。
张笙笑了笑，“小姐抬举我了，既然您来了，我有件事儿想跟小姐商量商量。”
“说吧。”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答应，此刻的张笙在她眼里，跟摇钱树没什么区别。
“那位贺公子要量十箱，我手底下那些人大多只是懂流程，却没有精通配香的，若要完成这订单，小人恐怕走不开，自然，那香蜂木的事情…就得往后顺了。”
陶锦书挑眉，“原来是为了这个，贺公子的订单是香云间的第一单大买卖，这单子金额庞大，更要紧些，至于香蜂木，左右不会长脚跑了，之后再做也不迟。”
“小人明白。”张笙点点头，“今日刚做出一盒檀香来，按照惯例理应送到贺公子府上，让他验货，以免影响后续的货品。”
“嗯。”陶锦书点头，见他欲言又止，“怎么了？”
“贺公子方才刚派人来过，说希望小姐您亲自去送，因为他说您是他妹妹？小人不知道小姐的意思，便没给回复。”
陶锦书闻言，心中泛起阵阵波澜，感慨这个贺二对胞妹感情至深，让她去肯定也只是为了睹人思人。
思及此，陶锦书爽快道：“把物件给我吧，我待会儿去送。”
“好嘞！”
＊
贺之珩给的地址在德贤坊，住在此处的人非富即贵。
陶府也在其中。
更让陶锦书觉得凑巧的是，这个贺二所在的府邸竟就和她家隔了一条街。
贺之珩所在的府邸不大不小，装修肃穆。
门口守着的人穿着黑袍金纹衣，不苟言笑。
陶锦书拧眉，突然觉得这些人的打扮有些眼熟。
貌似…那日差点撞上她的明义楼人便是这身打扮。
莫非，贺二也是明义楼的人？
想到这里，陶锦书心中一惊。
原本大方得体的姿势也有些战战兢兢。
明义楼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发展迅速，传闻除了圣上扶持外，更多是因为其楼主阴险狡诈，手段毒辣。
贺二穿着不凡，这些明义楼的人都心甘情愿为他守门，想必真实身份不低的。
陶锦书深呼吸了口气，别多想别多想…
还未等她出声说明来意。
门口的人就率先问道：“你是陶小姐吗？”
“对。”陶锦书道。
那侍从闻言，陡然换了张嘴脸，硬扯笑道：“小姐请跟我来，主子已等候多时了，但…”
“怎么了？”陶锦书微微蹙起秀眉。
“请小姐多担待，主子身份特殊，不方便接见别的外人，小姐的丫鬟，就在原地等着吧。”
陶锦书与春桃对视一眼，拧眉道：“贺公子是见过我的侍女的，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府外是府外，进了府内有府内的规矩。”
陶锦书思索再三，还是朝春桃道：“将盒子交给我吧，若两个时辰内，我没出来，你就先回去吧。”
她说着，朝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立马心领神会，行了一礼后便乖乖坐回马车等着了。
“小姐，请。”
府内缓缓打开，陶锦书被他指引带到深院。
侍从停在了一处叫满堂春的门洞前。
里头忽然传出一阵悠扬笛声。
陶锦书眼底流露出几分诧异。
侍从低头抱拳道：“小姐，主子已在里头等候，小人先退下了。”
陶锦书欲张口再问个明白，但那人走得急，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以至于她连张开嘴的机会都没有。
她回头，隐约看见院内亭中站着一抹蓝色身影。
二人今日…竟然都巧妙地穿了同色衣服！
陶锦书心底莫名涌起几分别扭。
她踏入院内，不动声色环顾四周，竟只有贺二一个人。
贺之珩还在吹笛，背对着她，似乎对她的到来并无察觉。
陶锦书无奈只得清了清嗓子，说道：“贺公子，檀香已经带来了，您现在方便品鉴吗？”
笛声缓缓停下，他的黑发只简单用一根镶玉发带，松松挽起，余发散在肩头。
贺之珩微微侧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胸襟处，眼尾微扬的弧度流露出一点媚态，见清来人后，他笑道：“陶小姐来了。”
尾音似还裹着未散的笛韵，檐上有白鸟飞过，惊起檐角铜铃一阵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