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诗劝父
曹彰举起烧鹅便吃，连着咬了好几口。曹彪看着曹彰，擦了擦嘴角，喉头动了几动。
曹彰笑道：“彪弟没用饭吗？”
曹彪挠了挠胖乎乎的小脑袋：“吃过了，但看三哥吃得这么香，又想吃了。”
曹彰哈哈大笑，撕下一只鹅腿递给曹彪，曹彪接过，大啃起来。
曹彰又连着咬了两大口，把酒封一揭，霎时酒香四溢，用手握着坛口边缘，举坛大饮了几口，笑道：“好肉，好酒！痛快！痛快！”
两人别的话不说，先大吃起来，曹彪吃完了鹅腿之后，曹彰又先后给他一只鹅翅膀和一根带着头的鹅脖子。
曹彪把那些吃完之后，曹彰也已把那只烧鹅吃得只剩些碎骨头，五张面饼都吃完了，酒也喝了大半坛。
烧鹅虽腻，可曹彰这些日子读《三国志》读得废寝忘食，肚子里正缺乏油水呢。这油腻腻的烧鹅一吃，反倒很舒服。
这时兄弟俩才开始聊起来，曹彪道：“三哥，今天爹爹要斩你，可给我吓坏了。当时我甚至都想说，不一定非要让三哥娶啊，实在不行，我把那女的娶了！”说到后来，还有些慷慨激昂的神色，配合小胖子那幼稚的面容，别是一种风趣。
曹彰闻言仰天大笑：“你倒是想娶，人家也得嫁给你这个小屁孩啊！”之后用油乎乎的手亲切地拍了拍曹彪的小脑袋：“兄弟，咱俩再说谢谢便客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和哥说。”
曹彪叹了一口气：“唉，还和你说呢，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有机会我在爹爹面前帮你美言几句吧。”
曹彰眼睛一亮：“彪弟，我还真有句话托你转达给父亲！”
“什么话？”
“当心三郡乌桓反叛！”
“好，我会转达给爹爹的！”
袁绍的府邸是邺城最豪华的住宅，原本曹操攻下邺城后，是让以袁绍妻子刘氏为首的袁家人继续住在那里的。
但此时袁家已经败落，刘氏自知若再住这全城最豪华的住宅，很可能会给家族带来灾祸，便再三提出把府邸“充公”。曹操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给他们另安排了一处体面的府邸之后，便搬入了袁绍的府邸。
此时正是夏末秋初，傍晚时分，暑气渐渐消散，微风吹拂，带来丝丝凉爽。曹操在府邸后院的园林的一个亭子里纳凉，一边饮酒，一边观看水中轻轻摇动的荷花。这是他一天当中少有的悠闲时刻。
“司空大人。”曹彪的生母孙夫人带着小曹彪来到了亭子前。
“彪儿，过来。”曹操欢喜地朝小曹彪招了招手。
小曹彪跑到曹操身前，曹操“哎”一声，把小曹彪抱到膝上，而后头微微一侧，示意孙夫人坐下。
孙夫人对曹操裣衽行礼，而后在曹操对面坐下。
曹操捏着小曹彪胖乎乎的小脸，脸上带着笑容，叹气道：“孩子还是小时候好，又听话又有趣，长大了便令人不喜，不是虚伪便是犯浑。”
孙夫人知道这话是在说卞夫人的嫡子，她可不能跟着附和，因为夫君无论怎么说，心里终究还是看重他的几位嫡子，她在这时候附和，日后若是夫君想起来，还会认为她居心不良。而辩驳他说的话显然也不妥。
她便对着曹操，露出一副温柔恭谨的笑容，并不说些什么。
曹操抓了一把梅干放到小曹彪的手中，用手指轻轻弹着曹彪肉嘟嘟的小胖脸：“彪儿，听说你作诗又有长进了？”
曹彪点头道：“是呀。”
曹操呵呵笑道：“还‘是呀’，怎地如此不谦逊？你子建哥哥十岁时可以指物作诗立就，你做得到吗？”
曹彪道：“我没试过。”
曹操笑道：“那今日便试试，作出诗来，爹爹奖你美食。”
“好呀！”
曹操指着水中游鱼道：“便以游鱼为题吧。”
曹彪略一思索，吟道：“碧水戏清波，金鳞映日和。不慕高飞鸟，尘世奈吾何。”吟罢，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一枚梅干。
曹操微微点头，似在品味这首诗：“彪儿年纪虽幼，所作之诗却蕴含哲思。可否再作一首芙蕖？”
曹彪点了点头，咀嚼着嘴里的梅干，而后将核吐入湖中，激起一圈涟漪，摇头晃脑吟道：“芙蕖生泽畔，绿叶护红妆。只怜水中影，未解竞群芳。”
曹操又是含笑点头：“此子诗才类我。不过彪儿，你这两首诗写得都很短，何日能写长一些呢？”
“写长嘛，自然可以……”曹彪摸了摸肚子。
曹操奇道：“彪儿摸肚子作甚？可是在酝酿？”
“不是……”曹彪嘿嘿笑道：“饿了！”
曹操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孙夫人微笑道：“这孩子平日里读书，都须美食相伴，说没有美食便读不好书，作诗也是一样。让司空大人见笑了。”
曹操摆了摆手，笑道：“只听闻有的人越喝酒越会作诗，我家彪儿却是越吃美食越能作诗。若有好诗文，吃些美食又有何妨？来人！”
一名侍立在远处的侍卫走上前来，曹操道：“去厨房，将鹿腊、醍醐酥酪、香酥蜜饼、杏仁果膏拿来！”
“是！”
美食端上来了。
曹彪如饿狼见肥羊一般，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手抓向鹿腊，一手抄起香酥蜜饼。先是对着鹿腊狠狠撕下一大块，腮帮子瞬间鼓起，紧接着一口咬向蜜饼，“咔嚓”一声，酥脆与咸香在齿间交织。
还未咽下口中食物，他已迫不及待端起盛着醍醐酥酪的小碗，仰起脖子直接倾倒，那细腻丝滑的酥酪顺着喉咙滑下，他满足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混不清地称赞：“好吃！绝了！……”
不一会儿，桌上的美食便在他风卷残云般的攻势下，吃了个七零八落，他拍拍肚子，露出满足的微笑。
看曹彪这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曹操笑着捋胡子：“彪儿，如今可作长诗否？”
曹彪笑道：“请爹爹听我这首《咏少年将军》。”
“箭创如星列，刃痕似篆雕。断镞嵌肩骨，焦痂覆额梢。战袍凝血铠，弓弰裂蛇腰。裹创裂帛声，沥血染枪绦。裂眦犹横槊，死生等闲抛。”
曹操点头道：“这两年你随在军中，定然见到不少军旅景象，这首写得就不错。只是不知是哪位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