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盟

月见璃的歌声是裹着蜜糖的刀。当第一个音符刺破太墟宗结界时，守山弟子们纷纷弃剑——他们捂着耳朵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混着脑浆的血水。楚昭然在剑冢深处惊醒，发现腕间不知何时缠上了鲛绡，泛着珍珠光泽的绸缎正将他拖向声源。

这是...海葬曲？

他想起儿时养母哼过的调子，那渔村寡妇总在织网时低吟，说这是引渡亡魂的安眠曲。可此刻的歌声截然不同，每个转音都带着剜心剔骨的恨意。

逆命纹在胸腔发烫，楚昭然惊觉自己的心跳正与潮声同步，血液里有什么古老的东西在苏醒。

后山寒潭已被染成猩红，月见璃悬浮在水面，鱼尾拍打出万千血珠，每一滴都在空中凝成微型珊瑚。

当她蓝宝石般的瞳孔锁定楚昭然时，那些珊瑚突然暴长，化作荆棘囚笼。

“三百八十个楚家人“，鲛人公主的利爪划过他脖颈，刚好凑齐云梦祭坛的梁柱。

楚昭然嗅到她指尖的咸腥，那味道竟与青铜门渗出的黏液相似。

当第一根珊瑚刺入肩胛时，他忽然笑了：“你们鲛人...也成了门的看门狗？“

月见璃的瞳孔瞬间缩成竖线，鱼尾重重拍下，潭水炸起十丈高的浪墙。

在漫天水幕中，楚昭然看见她后背的鲛绡纱泛起金光——那上面映出的分明是云知意抚琴的侧脸！

“闭眼！”

玄霄的传音混在雷声中炸响，楚昭然本能地阖目，却陷入更深的绝望——黑暗中有无数珊瑚触须游走，破空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想起守墓规条中的“无想之境”，突然逆握剑柄，任由剑锋划破掌心。

血珠滴落的刹那，世界变了。

无需视觉，他能“看”到珊瑚的灵力脉络，那些荧蓝的光丝正汇向月见璃心口的鲛珠。

更诡异的是，自己血液中浮出无数金色微粒，正疯狂啃噬珊瑚中的青铜成分。

“原来你们怕这个。”

楚昭然咧嘴一笑，猛地将血掌按向地面。以他为中心的金色涟漪荡开，所过之处珊瑚尽数灰化。月见璃发出凄厉的尖啸，那声音让寒潭沸腾如熔炉。

当最后一根珊瑚刑架崩塌时，潭底传来轰鸣。血珊瑚残骸自动聚合成门扉雏形，缝隙中渗出乳白色黏液。

楚昭然突然头痛欲裂——这腥甜的气息，与记忆中那个永远模糊的襁褓味道一模一样。

“母乳...”

他跪倒在地，指尖沾了点黏液，“这是青铜门分泌的母乳？”

月见璃的攻势戛然而止。她颤抖着抚摸门扉，鳞片在黏液冲刷下簌簌脱落：“不可能...云梦泽的圣乳早已枯竭...”

玄霄的卦火在此刻焚尽水雾。火光中，众人看见惊悚一幕：黏液里漂浮着婴儿胎发，每根发丝都缠着枚袖珍玉玦。

楚昭然颈间的残玉突然跃起，与其中一枚胎发玉玦完美嵌合。

云知意的金莲灯照亮潭底。在黏液最稠处，众人发现块巨大的冰晶，里面封存着月见璃的镜像——那镜像腹部隆起，正在分娩。

而接生婆的脸，赫然是年轻时的楚清歌！

“这就是鲛人皇族的真相？”

白璃的器魂之眼泛起数据流，“你们靠门乳受孕，产下的却是...”

“住口！”

月见璃的鲛绡纱突然暴长，裹住冰晶。但楚昭然比她更快，染血的剑锋已抵住她咽喉：

“我的生母，究竟是谁？”

一滴泪珠从鲛人公主眼角滑落，化作血珍珠坠入潭水。珍珠碎裂的瞬间，青铜门投影轰然崩塌，只留下她绝望的嘶吼在深渊回荡：

“我们都是产房里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