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镜魇

子时的更漏声刺破死寂，楚昭然腕间铁链突然绷直。

守墓规条第三条浮现血字：“亥时三刻，镜渊开禁。”

他尚未回神，整座剑冢的地砖开始翻转，八百古剑倒悬如林，剑尖垂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无数镜面。

“哗啦——”

锁链断裂声从地底传来。楚昭然握紧母亲佩剑，剑柄处的螭纹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当他循着剑意望去时，瞳孔骤缩：每面血镜中都站着个与自己镜像相反的身影，那些“人“额间逆命纹猩红如烙，正用倒写的符文在镜面刻字。

“甲子卯月，母子同殁”

离他最近的镜面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倒生的獠牙。

楚昭然挥剑斩去，剑锋触及镜面的刹那，左肩突然迸开相同的伤口——攻击竟被百分百反弹！

“这是执法堂地牢最深处的镜渊。”

重华的声音从剑冢穹顶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响。

“历代罪囚的怨念在此化作镜魇，你若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三百镜面人齐声接道：“便是最好的灯油！”

楚昭然暴退三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镜面。镜中伸出青铜色的械手，指尖弹出齿轮状的利刃。

他旋身劈砍，剑刃却在触及械手时软化如绸——这次反弹的竟是武器特性！

“规则一：所有攻击同步反弹。”

“规则二：伤害类型随机转换。”

“规则三：“最远处的镜面人突然闪现到他面前，“每面镜子都是门。”

楚昭然瞳孔收缩。那镜中人额间的逆命纹正在渗血，血液落地竟化作青铜碎屑。

当对方挥拳袭来时，他咬牙用左臂格挡，骨骼碎裂声与镜面破碎声同时炸响，三十六个镜面人随之一同崩裂。

“原来如此。”

他吐出口血沫，发现伤臂流出的血正在腐蚀镜面，“你们共享伤害池。”

战斗持续三个时辰后，楚昭然拄剑半跪。周身镜面已碎九成，残片却悬浮重组为巨镜。

最后十个镜面人融合成庞然巨物，胸口嵌着块与众不同的琉璃镜——镜中映出云知意抚琴的背影。

“阿沅......”

巨镜人突然发出女声，惊得楚昭然剑锋偏斜。这一击本该斩向咽喉，却误中琉璃镜。

镜面龟裂时，云知意猛然回头，唇间溢出的竟是楚清歌的声音：

“然儿快逃！”

现实中的剑冢突然地动山摇。真正的云知意破开穹顶，金莲灯焰灼穿镜渊结界。

当她触及楚昭然时，琉璃镜彻底炸裂，某个镜面人临死前嘶吼：

“阿沅！你竟背叛镜盟！”

硝烟散尽时，楚昭然在满地镜渣中发现块奇特的碎片。当他抹去血污，呼吸陡然停滞——碎片映出的并非当下景象，而是青铜门后的场景：水晶吊篮悬在星蚀黏液之中，篮中婴儿正握着半枚玉玦啼哭。

那玉玦的纹路与他颈间残片完美契合。更骇人的是，婴孩额间螭纹的位置，与他昨日新增的伤口分毫不差。

“这是......“云知意夺过碎片，灯焰却忽明忽暗，“甲子轮回的产房。”

突然，所有镜渣腾空而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门扉投影。门缝中伸出黏液触须，缠住楚昭然新生的械佛右臂。

当触须触及逆命纹时，整座剑冢响起震耳欲聋的合成音：“基因验证通过，母体回收程序启动。”

重华的械佛真身在此刻降临。他胸腔内的玉玦残片剧烈震颤，青铜骨骼迸出裂纹：“放肆！此子乃太墟宗......”

话音戛然而止，楚昭然被触须拽入青铜门投影的前一秒，将母亲佩剑掷向云知意。剑锋刺入金莲灯的刹那，灯罩内浮现楚清歌的遗诏：

吾儿亲启

若见此文，表明镜盟已察觉你身负双重命格。重华非汝父，实为甲子前被门扉吐出的械佛残躯。当年剖腹取你时，为娘将半数命纹刻于玉玦......

文字在此中断，最后半句被星蚀黏液覆盖。云知意突然呕出黑血，她的掌心浮现与楚昭然相同的逆命纹：

“原来我才是......”

地牢在此刻彻底崩塌，玄霄的卦火从天而降，烧穿时空裂隙。当楚昭然从虚无中坠落时，听见三百七十九个自己在不同维度嘶吼：

“不能看门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