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影
两天后的一个早晨，太阳才刚刚爬上山脊，格林特就晃晃悠悠地踏上了上山的小路。
他的步伐不稳，整个人像个随时会滚下坡的酒桶。山间冷风呼啸，吹得他的胡子乱糟糟地贴在脸上。
“该死的泰禾......给的那点报酬根本不够用！酒馆里的黑麦啤酒，还有那甜得发腻的梅子酒都涨价了，才喝了两天就都买不起了，哎......”格林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脑袋里还残留着昨晚的酒香味。“没办法，找他借点钱...或者再干几天活吧......”
不知过了多久，他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连醉意都被清醒了几分。
四下望去，路旁的树木依旧看着非常熟悉，却又显得越来越陌生。
“这块地方......我以前来过吗？”格林特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伫立在不远处。
等到格林特走得足够近时，那团影子的轮廓终于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尊麋鹿的石像，栩栩如生，宛如真物。
他眯起眼，盯着它仔细打量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摸了摸石像粗糙但精致的纹理。
脑袋还在嗡嗡响的同时，格林特的口中露出了一份非常自然的赞叹：“真是件好作品，绝对是大师的手笔......”
就在他想多看几眼时，余光突然扫到不远处，又有一抹熟悉的轮廓映入眼帘。
“咦，那是什么？”他嘀咕着，晃晃悠悠地朝前走去。
不远处，另一尊雕像静静地伫立在山林之间。这次是一只狐狸，低伏着身体，前爪踏在一块石头上，仿佛正盯着什么猎物。
那双石刻的眼睛栩栩如生，竟让格林特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压迫感。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谁把这些东西放这儿的？”
格林特摸了摸鼻子，转头望向四周，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于是，没有再想太多的格林特自顾自的继续向山上的深处走着一路向北，每隔一段路，他都会发现一座新雕像。
它们形态各异，像是振翅欲飞的山鸡，蜷缩着的兔子，或是埋头拱地的野猪。
这些雕像虽然风格一致，却没有明显的规律排列，只是零散分布在山间。
随着前方的地势逐渐升高，山间的空气更加刺骨，而那些动物石像也变得越来越频繁。
突然，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尊石像上：这是一头狼，呲牙咧嘴，摆出警戒的姿势，冰冷的石眼直直盯向北方的山坡，仿佛随时准备扑向什么。
格林特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盯着那头狼石像，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鸟鸣声在周围响起，尖锐音调让本就脑袋嗡嗡响的格林特更加难受，让他下意识的抱头捂着耳朵骂：“什么鬼玩意！！”
与此同时，格林特的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但才想起来，他根本没有带任何武器。
“谁在那里？！”格林特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声音在山间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见状，格林特咬紧牙关，狠狠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突然，一阵猛烈的风扑面而来，格林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脑袋撞得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模糊。
他翻身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还没站稳，另一股冷风夹着尖锐的破空声再次袭来。
这次，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肩膀，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他惊恐地捂住肩膀，指尖触到一片湿润，竟然是自己那鲜红的血。
“该死的......”他低声咒骂着，疼痛让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他强撑着身体，踉跄地躲到一旁的一棵树后，将身体死死贴在粗糙的树干上，试图藏匿自己的身影。
一声尖锐的嘶鸣划破空气，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不像是人类的步伐，而更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爪刮擦地面的声音。
“别是我想的那种东西...别是我想的那种东西...别是我想的那种东西......”格林特尽量想让自己平静，可恐惧却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理智。
顿时间，格林特视野的余光捕捉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它的速度极快，模糊得让人几乎无法分辨形状。
但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分明看到了一对冰冷的黄色瞳孔和一条长长的尾巴，那条尾巴仿佛还在盯着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总不能真的在这里遇到那玩意吧.......”格林特低声咒骂着，试图挪动身体调整姿势用自己的双拳迎战，但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右半身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完了.......”他下意识用左手撑住地面，努力想把自己的身子硬拖到树后。然而，地面的湿滑和失去平衡的身体让他的动作显得笨拙而迟缓。
“这下真的要完了......妈的.......”格林特还想继续拖着树干移动，但他的身子已然无法再动弹半步了。
那怪异的鸟鸣声再度在四周回响起来，而格林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了，因为他感到自己的左腿，以及左臂也已经变得越来越僵硬，剩下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抽走，直到自己的躯干彻底脱力。
冰冷刺骨的感觉直冲脑内，将一切想法都彻底麻痹。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但仍旧死死盯着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
现在，格林特连看向其他任何方向都已经做不到了，他能感受到脖颈也开始变得僵硬，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的嘴唇无法动弹，呼吸也逐渐变得微弱，连鼻腔中的冷风都像是被封锁在了体内。耳边的鸟鸣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
“完了完了完蛋了......泰禾先生，快来救我啊......我格兰特-沉睡的巨龙以我的姓氏发誓我再也不喝酒了......”那种彻骨的僵硬最终冲进了他的脑海，将他最后的一丝思绪彻底吞噬。
鸟鸣声渐渐远去，四周重新归于死寂，只有冷风在荒凉的山林间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