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还得谢我
齐浩然掏出匕首撬开车厢的一角，随手从其中挑了一份药材出来，掰成两截，一把丢到马匪跟前：“大火草根根茎粗短，断面为褐色，哪儿有长得跟这种白萝卜干似得？你们是四肢短眼睛瞎，目不识丁的大青蛙？”
接着他又从另一个车厢里拿出来一份：“佛手花，性温味苦，你们自己尝尝这玩意儿啥味儿的，说是拿粪水泡过的草根都不为过。大粪啥味儿你啥味儿，简直是臭到没眼看！”
“还有这个赤囊球，这东西叫仙人球还差不多，颜色都不对，你们是红绿不分……”
“还有……”
“……”
齐浩然一连看了三辆马车，将其中有问题的药材悉数丢到马匪跟前，一边丢还一边骂，半点没给人面子。
瞧着眼前险些给自己脑袋埋了的一堆假药材，马匪头子的脸色愈发难看，青的红的黑的紫色揉在一起，缤纷的很。
但心中震撼多于愤恨，愣是憋了半天没吱声。
“能入川蜀的药材，少部分供给唐门，大部分入的是官家门户。”齐浩然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讥讽，他蹲下身，将嘴凑到马匪头子耳边，低声道，“许大人，您是官身，最清楚上峰看重的是什么吧？”
平国的官府是不管事，可前提是不触及他们的逆鳞——炼丹的药材，以及税银，这两样都是影响官家炼丹大事的。
上一个在川蜀贩卖假药材的，从制造到贩卖，一路经手的人无一遗漏，坟头草都郁郁葱葱，是平国官府近百年来唯一一次出手处理的案子。
看着这一车车假药材，不光马匪头子说不出话，下面的马匪们更是沉默。谁能想得到这队行商这么不要命，提着自己的九族来跑商？
这是打算赚银子去奈何桥上花？
马匪头子张了张嘴，只觉喉咙有些紧：“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浩然挑眉：“医药世家，鼻子灵。”
还鼻子灵，属狗的么？狗鼻子都没这么好使！
被齐浩然唤作许大人的马匪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却没深究，低着嗓音：“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哦……你说那个啊。”
齐浩然特意拉长了声音，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知道堂堂官府衙役，潜在马匪中捞外快，这事要是宣扬出去……”
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威胁：“啧啧，道上这些年定下的规矩，怕是得散咯……”
许大人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嘴唇颤抖着，心中犹如有万只蚂蚁在爬，慌乱不已：“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齐浩然缓缓站起身来，拍拍衣摆上沾染的灰尘，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峻，“重要的是我现在捏着你的小命。”
“若我饶你不死，你打算怎么谢我？”
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马匪头子，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
马匪头子脸色煞白，握着长枪的手也开始颤抖：“你想怎么样？”
“喏，结个善缘。”齐浩然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忽悠。
丹药在马匪头子面前晃了晃：“吃了它，从此你为我办事。”
许衙役瞪大眼睛，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愤怒，喉咙发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休想！让我给你当走狗，绝无可能！”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齐浩然眯着眼，向前逼近一步：“放心，也不叫你白吃亏。”
“除了保你一条命外，这批药材，我还能给你指一条新的出路，不光不会被平国官府追查，还能比你的路子多出两倍利润。”
“你好好想想，是要命要钱，还是要那点所谓的骨气？”
两倍？
开什么玩笑？
许衙役当场就想笑话竖子胡言乱语，可看到齐浩然信誓旦旦的表情，感受着身后压着他如山岳一般稳稳不动的力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握紧的手不由松了几分力气。
像他这样能入官府办事的，都是领了行武令的武夫。这驾马之人若非修行者，不可能这般轻松压制他。
而这小子能有修行者随侍左右，必然不是简单跟脚。
心中有了计较，许衙役咬咬牙，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齐浩然郑重地点点头，拿着别人的名头就开始起誓：“我燕云向来说一不二，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许衙役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信你一次。但你若敢骗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齐浩然对这番威胁毫不在意，将丹药递给许衙役：“行了行了，吃了吧，以后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许衙役接过丹药，一仰头吞了下去。
看见这熟悉的一幕，在马车里旁观的钟离整个人都惊呆了，张大的嘴巴甚至能塞下一整颗鸡蛋。
他没那等好耳力，听不见二人的低语，但是齐浩然挑假药材他可看的全乎。
一个土匪还有这本事？
他转头看向齐迟迟：“你家大当家的火眼金睛，能识百草？”
齐迟迟跟看傻子似得看着他：“不啊。”
“那他怎么知道那批药材是假的？”
“那批假货是我们寨子造的。”齐迟迟远远指着马车车轮上的记号，“喏，连车厢都没换呢。”
“……那人知道了不会跟你们拼命么？”
“没事，他打不过我们，而且大当家不会让他知道的。”
“……”
黑啊，这是真黑啊！
钟离眼睁睁地看着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马匪头子跟齐浩然去了一侧商议，两人再出现的时候，早没了先前的提防和冷脸，勾肩搭背，热切的跟亲兄弟一般，远远便听着一句：
“燕兄少年英才，胆识过人，今日一通交谈，某受益匪浅！”
“许兄过奖了，许兄在这一带威名赫赫，小弟我早有耳闻，今日有幸结识，实乃三生有幸！”
“燕兄这趟买卖做得精妙，若不是燕兄大度，愿意带我一道发财，我怕是要错过这大好机缘。”
“许兄言重，日后还得仰仗许兄多多关照。”
“哎，哪里哪里，日后有我能帮衬的地方，燕兄尽管开口。”
“那就先谢过许兄了，相信在许兄的助力下，咱们定能财源广进，诸事顺遂。”
“……”
两人一吹一捧，乐呵呵地道了别，等马车继续往南，路面上已没了马匪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