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光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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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自渡渡人

把黄员外游离的魂魄摁回去之后,三只妖精便悄悄离开了,一如他们悄悄来。

去了一趟黄员外府,除救黄员外半条命之外,这件事也算明朗了一半,冲虚子确实居心不良,居心叵测,确实利用了逍遥子。赌约只是个幌子,他真实的目的,应该是打算借助生人的精气修炼,先是男人,再后来连女人也不放过。

只是一条蛇和一只狐狸,虽得以幻化人形,但对人情世故不甚了解,招揽女人逛青楼的馊主意,犯了众怒,准确说是犯了众男人的怒。男人自己在外拈花惹草无妨,女人若有意见,就是不宽厚不大度,嫉妒心重,而且家里的女人若敢依样画葫芦,学他们的做派,就是不守妇道,不守妇道就是大逆不道,要浸猪笼!

这一步棋走错了,后面接着就步步错。因为男人闹得无法收场,翡妈妈和翠妈妈本打算劝自己好大儿收敛收敛,没想到他们不愿意,狐狸因为不服输,蛇自然是舍不得到嘴生人之气。人和精怪到底不同,即便乍一看都是人形,但相处久了,是能发现异常的,何况这俩还想借妖精手段恐吓凡人,所以翡妈妈和翠妈妈就找到了青阳门上,遂有今日这一遭。

最生气的自然是逍遥子:“那条烂蛇骗我!他骗我,利用我!一开始就没有比试的事,不过是个幌子,若只有他一人来此,必然太过扎眼,有我给他打掩护就隐蔽多了。人们都在关注两家花魁美人争奇斗艳,自然无暇顾及其他,他就可以踏踏实实吸吸吸!”

青阳补充:“而且这条蛇还十分小心谨慎,他还给黄员外留下一口气,没让人死在偎翠居。”

逍遥子点评:“确实滑贼,蛇就是心眼子多!”又嫌弃道:“他也是不挑,黄员外又脏又臭的,精气必然浑浊不堪,他也下得去嘴!”

青阳思忖道:“可能这几日闹得凶,上门的客人少,可供挑选的少,他只能凑合用。再者,招揽女客是他的主意,可见是个不傻的,女子与外间接触相对于男子少,染污就轻,大多气息纯净,蛇类本就阴寒,与女子阴性的气息更接近,他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松雪也算只成了精的猫,但她可以幻化人形,是法远禅师教的心地法门,只靠自身,绝对正派。

法远禅师圆寂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她才逐渐能幻化出女子的形态,这过程也颇为不容易。有了人形,还是女身,不好继续留在寺庙里,反正法远禅师不在了,她就下定决心去外间历练历练。

离开菩提寺后,最先也曾在山林里浪迹过一段时日,一来是没有地方可去,二来因为还在寺里时,见过许多云游的僧尼来挂单,心中对四处行脚参访的修行生活,十分好奇,但后来自己实行过,发现生活的方式之间,本无区别,区别只在心行,境由心生。

菜猫在山林里浪迹,也是因为不太敢往人多的地方去,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纯属胆子小,人虽然害怕妖精,但菜猫更怕人。豹子就罢了,他是人当成人一样养大的,本来就更像人,狐狸和蛇这样的野东西,居然也敢毫无顾忌,混迹在人群里糊弄人,她虽不赞同,对他们的胆色,却是佩服有加的。

精怪的修行方式,她听过和见过都不少,但因为她是有修为的大和尚教的,从一开始走的就是正路,所以无论后来多少蛊惑心魂的捷径放在眼前,她都不曾动过心。

法远禅师大概是年高德劭,又见得多误入歧途之辈,也怕她一念之差,万劫不复,曾特意嘱咐,且不说这些歪门,到底有无效用,即便真有用,损人利己,伤害其他生灵来助益自家,还叫什么修行?修来又有何用?修行的初衷是自渡渡人,先救自己,再救其他生灵。如此,方不负历代圣贤之教!

眼下说这些太远了,她一只连尾巴都不能控制的猫,配谈什么自渡渡人?只是刚才提到歪门邪道,忽然想起法远禅师的教诲,有些感慨。

骚狐狸见松雪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小猫儿,怎么了?发现什么不妥的了?”

松雪听见叫她,立刻回神:“没有没有,就是你们说蛇害人的事,想起我以前在林子里,见过好些精怪,为少吃苦或者加快速度,会去害人和其他生灵,似乎确实有些效用,会提升修为,但我觉得这样不好,我也不喜欢这类精怪,就是再高的修为也瞧不上!”

骚狐狸当场自证:“我可没有啊!我都是自己一点一滴,辛辛苦苦修来的,从没做过坏事,我胆子小,又怕报应,宁可自己多走几步路,也不图那种便宜。此番都是受那条烂蛇的欺骗,且我来的这些日子,除了当倚红楼的摇钱树,半点缺德事都没干过,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翡妈妈!”

青阳冷冷道:“好好的康庄大路不走,偏爱钻阴沟下水道,能得什么好?他们有多大福德,敢如此?早晚天打五雷轰!”

经过这一晚,骚狐狸大概猜到真相,虽然从头至尾,他并无害人之心,但至少算半个帮凶,有火凤凰在,也算帮黑玫瑰打了掩护,让那条烂蛇行事更加安全和周密。他们也来了好些日子,受害者难道只有一位黄员外?当然不是,多的是他们无法知晓的受害者。冲虚子给那些人留了一口气,如此之后即便死亡,也是各种各样的其他原因,不死的,身体和精神也一定损坏了。

唉!作孽啊!

又理亏又心虚,还自责的逍遥子,狠狠道:“你们放心,我闯的祸,我自己收拾,一会儿我就去偎翠居,把烂蛇的皮剥了,让他阴损!”

青阳见这只狐狸没正行归没正行,却亦算正道中的生灵,便没有责怪的意思,说:“你打得过冲虚子?”

骚狐狸老实:“之前输赢都有,如今却不好说了,也不知最近他精进了多少?我忙着挣钱,忙着抢偎翠居生意,其他事就都顾不上了!”

青阳问:“那你怎么剥蛇皮?”

骚狐狸道:“我的错,我自己弥补,而且他这等作孽,即便没有赌约的牵扯,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青阳认真看了他一眼,说:“我受了两位妈妈的委托,自然是要管到底的,你如果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

骚狐狸喜道:“自然是愿意的!豹兄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剥十条八条蛇皮,绝对没问题!”

青阳不理会他的马屁,又道:“要跟我们一起,就得听我的,不能轻举妄动,不可打草惊蛇。”

骚狐狸点头如捣蒜:“我都听豹兄的,豹兄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一个罪狐狸,只管赎罪就是了!”

为了防止黑玫瑰起疑心,青阳让骚狐狸先回倚红楼,照常营业,闹事的男人也先不管,只是暂时别挑衅他们,尽量避开女客,先拖延着。

安排妥当,骚狐狸先行离开,青阳跟松雪也往自家去。此时已然深夜,不过对精灵来说,又算什么呢?

翡妈妈和翠妈妈找来,青阳本以为是两个不知死活的精怪找事,岂料其中竟另有文章,狐狸这边是无甚大碍,但黑腹蛇似乎不简单,很少有精怪出来害人,会做得这等明目张胆,怕是活腻了!有道行的,难不成只有山精?被收伏,简直是必然的结果,黑腹蛇如此大胆,更像是有恃无恐,他后面难道还有靠山?

路上青阳一言不发,低头走路,心里则琢磨今日的事,松雪如果没人跟她搭话,一般不会轻易开口,安静又淡然,便宜师兄妹之间有着诡异的和谐。

忽然青阳问:“你觉得那条蛇如何?”

松雪吓了一跳,又不知豹子师兄到底问的是哪一方面?

想了许久,才说:“狐狸是温暖的,蛇是阴寒的。”

青阳听罢,道:“你意思狐狸可信,蛇也是真坏?”

松雪道:“我说不好,不过逍遥子确实不像说谎,蛇周身的毒气很重,也不必他故意使坏,人在他身边久了都会被侵害。”

青阳道:“原来这你也能看见,确实如此,这条蛇毒性不小,所以此事不能再拖延,得尽快把他赶走,否则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生灵受害!”

松雪问:“他这样坏,还要放走?师兄不收了他?”

青阳道:“他若实在不识好歹,冥顽不灵,那确实不用回去,炖一锅蛇羹,也未尝不可!”

松雪咋舌:“那可不兴吃,他不是一般的蛇,吃了没好处。不过我明白,师兄这话的意思,还是想给他留一条生路,要不要走,还看他。”

青阳不说话了,大步往前走。

松雪心道,臭豹子除了凶点儿,其实还挺和善的,有点出家人怨亲普救的风范,连毒蛇都不是一味打杀,而是先想着劝化。但是吧,从白天自己所见所闻,这条蛇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或者真要炖蛇羹,才能一劳永逸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