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妖吟唱（三）横秋，赤目蛟龙
当迹心玉韘抵在石鼎朝向大殿方向一面时，一道波光粼粼的水幕，赫然浮现在张重光眼前。
张重光俯身钻过漩涡状的水幕，见到前方是一条一人多高，数丈长的幽暗地道，像极了防空洞。
踏入地道不久，石壁上密布的符箓响应般显现亮起，使得地道内流光浮动。
他踩在青石板上，又钻出地道，与薛晴一齐将冲虚的遗体搬进地道内。
薛晴下意识环视四周。
角落处石凳上放着几碟肉脯，石凳旁备有一桶清水，一个瓢浮在水面上打转，另一侧则摆放整整两摞玉简和典籍。
她继续向里走，发现地道整体呈半回字形，前半段青石板铺就，后半段为土坯窑洞。
恰在此时，一道道青黑色剑芒如万箭齐发，狂风骤雨般轰击灵虚山大殿。
“欺人太甚！”
冲盈娇喝一声，周身灵力全部外放，雄浑澎湃的气息直冲云霄。
“横秋——”
冲盈自大殿前向斜上方飞身跃起，脚踏猩红剑芒，周身升腾起遮蔽大殿的红雾。
青黑色剑芒尽数没入红雾之中。
红雾褪去少许，一道双目赤红的蛟龙虚影，盘旋大殿上空，轻蔑的俯视着山门方向。
旋即，蛟龙裹着红雾，席卷起一阵飓风，疾速冲向山门。
大殿飞檐翘角下的惊鸟铃，原本左右摇摆，被飓风引动得气流紊乱，惊鸟铃直直飘起，指向山门方向。
“这才是横秋剑诀的真正威力么？”
张重光和薛晴异口同声感叹着，两人的头像一对樱桃几乎挨着，挤在石鼎水幕后，怔怔望着红雾飞逝。
薛晴回过神来，“哎呀，师兄，咱俩行李还在上面。”
张重光嘱咐道：“我去拿，你别出来。”
“师兄，那你多加小心。”
“嗯，冲盈仙长在为咱们争取时间。”
张重光冲出水幕，奔向外门弟子别院。
依然藏匿于灌木丛中的姚古四人，在残破仙器云烟未霁遮掩气息下，惊惧的盯着施展横秋剑诀的冲盈仙长。
胡媚儿望着持剑左驰右突的冲盈仙长，不禁牙齿上下打颤。
剑尖裹着红雾的蛟龙虚影，穿梭在流云仙山弟子的人群中横行无忌。
那哪里是人仙境大德，分明是来自幽都的女罗刹。
山门前血色梅花点点到血流潺潺，不过十几息。
姚万仞明知目前最合理的对策，是徐徐消耗冲盈的灵力，待其虚弱之际，祭出手中青黑宝印，力求直趋脑门重伤她。
可姚万仞望向一个个、一片片倒下的流云仙山弟子，他不禁动摇了。
他绝非真担心这些炮灰们的死活。此前，他被冲隐仙长拂尘罡气一击负伤在身。
然而，一旦炮灰如果死伤过重，会彰显出他无能，既无法交差，又难免失去人心。
姚万仞微微抬起手臂，双掌轻轻摇动虚划着圆弧，一缕缕青黑色气息从掌心钻出，形成滚滚翻腾的青黑浓雾，环绕他全身。
青黑宝印浮现在姚万仞身前三尺，他面目狰狞地忍痛驱使宝印，青黑宝印的颜色立时由青黑色，缓缓变为墨绿色。
“轰——”
青黑宝印携带恐怖的威压，如影随形追击冲盈。
姚万仞所预想的青黑宝印镇压赤目蛟龙的场景并未上演。
冲盈手中利剑忽然剑走轻灵，赤目蛟龙在姚家弟子们周围飘逸游弋。
青黑宝印的墨绿光芒，不分敌我吞噬着姚家弟子们，一旦触碰，顿时脑浆四溅，多数未能逃脱升天。
姚万仞并未就此停手。
冲盈自然“乐见其成”，姚家支脉弟子们不得已纷纷向四周逃窜。
胡媚儿心生退意，“姚，姚，姚古，咱们走吧，等过几天，明天！明天再进灵虚山山门。”
姚古瞪着胡媚儿，“冲盈那女罗刹如此挥霍灵力，你也不想想能维持多久，慌慌张张的，要走你自己走。”
姚古说罢，又攥住郭侯的后衣领，一把将蹲着的他薅起来。
“我站累了歇会儿。”尖嘴猴腮的郭侯，双腿战栗辩解着。
姚古横了他一眼，郭侯紧忙闭嘴。
姚春秋侧着身子，抱臂旁观，没人注意到他额头惊出的冷汗。
流云仙山弟子们三五成群作鸟兽散，姚万仞操控青黑宝印，更加肆无忌惮地与冲盈拼杀。
就在姚万仞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冲盈卖了个破绽，一个虚招逼退姚万仞十余步。
旋即，冲盈冲天而起，疯狂催发灵力，如蓄势已久的离弦之箭，纵身而起，飞向西南。
姚万仞心中暗叫不好：“西南……蜀地！玉虚山在西南。”
前往西南方，单单负责拦截冲玄的那位地仙境大能，姚万仞从始至终没能联系上，几次传讯无人回应。
姚万仞迟疑的片刻功夫，冲盈已经几乎飚飞出他的视线，他不敢再犹疑不决。
姚万仞催发灵力，青黑宝印直冲而起，半空中翻滚着迎风便长，他跃上宛如小山的青黑宝印，眨眼间化作一团墨绿云雾，急追冲盈。
姚古又等了不到十息，彻底看不到冲盈的红芒后，他急声催促：“快，机不可失，趁现在冲入灵虚山搜寻宝物。”
张重光正怀揣他的宝贝见日之光镜，以及一枚不起眼的茅草人，左右臂弯各挎着他和薛晴的四个行囊，朝石鼎疾奔。
来到石鼎前，他没等喘匀气，便弓着身子，左手拇指按在掌心乾位，手腕向上扭，迹心玉韘抵在石鼎一侧，水幕立刻开启。
石鼎中的雪莲枯败不堪，渐渐呈现暗黄色萎缩。
石鼎水幕若无迹心玉韘开启，只能出不能进。
张重光左臂向下倾斜，两个装着换洗衣裳、鼓鼓囊囊的行囊，顺着他左臂出溜下去，落在水幕内、薛晴举起的双掌上。
抬起左肩膀后，张重光无意间瞥见大殿内开山祖师的灵位。
既然拜入灵虚山门下，总不好让开山祖师的灵位有被砸烂之虞，至于其他的牌位……或皲裂、或碎为木屑，暂且不考虑。
薛晴正规整着两包行囊，就看见张重光朝大殿跑去。
张重光将开山祖师灵位请下来，拿空包袱兜好，转身朝恢复如初的石鼎疾走。
脑海中反复确认没有重要的物件留在外面后，他抬步跃出大殿。
下一刻，他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