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壮举
一根柳枝被晚风吹起，悄然进入林书乾的视线，又悄然落下。他动了动因窝在车厢里一整个下午而发酸的双腿，感觉张凝的这辆MINI COOPER对他来说还是稍显拥挤了些。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目光依然紧盯着右前方的桥洞。
他们的车停在小溪边一棵大柳树下面。后面的云湖小区好像还处于待交房的状态，里面没有住户。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小溪中传来细微的流水声。溪水反射着明亮的月光，让他们足以看清桥洞附近的状况。
“真的会有人专门来这里放五百块钱吗？”白若烟声音疲惫，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嘴里咬着一根吸管，无力地吸着手里的超大杯奶茶，“那个人会不会被骗了啊？”
“应该不至于吧。”林书乾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付钱是整个送快递行动中的最后一个环节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骗人，有点得不偿失啊。”
下午刚到这里，林书乾就去桥洞下面作了一番检查，没有发现五百块钱。然后他在观察了附近的路线之后，就选定了这个视野开阔却又不易被发现的监视位置。他有足够的信心，只要放钱的人出现，就一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白若烟按开手机看时间，发出一声呻吟。
林书乾转头看了她一眼。“喝这么多奶茶，”他笑着说，“这里可没有地方上厕所哈。”
“没关系，反正已经憋了一下午了。”
“一下午？”
“嗯。”
“奇怪，这不科学。”林书乾咕哝了一句。
“什么？”
“我就憋不了一下午。”
“那又怎么样？”
“不是说医学表明，女生的膀胱比男生的要小许多吗？”
白若烟翻了个白眼，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秒钟之后，便将话吞回了肚里。
林书乾瞄了后视镜一眼，只见远处印象城的巨大霓虹灯招牌矗立在摩天大楼之间。“你去吧，我自己盯着就行。”他说，“后面有商城。”
“算了，太远了，”白若烟说，“我还能再坚持一会。”
来电铃声响了起来。白若烟从大腿上拿起手机查看，才发现那是林书乾的手机。“你同学，可能是有结果了。”她把手机递了过去。
林书乾接起电话。他下午出发前才给他那位热衷于破解技术的同学发过去那个虚拟号码和通话记录，没想到好消息来得这么快。那位同学不仅查出了真实号码，连号主姓名和一些基本资料也一并找到了。那名同学说已经把相关资料发了过来。林书乾连声道谢，并做了个请客吃饭的承诺，然后他挂断电话，打开微信。
“妈的！”他看着消息框中的资料，低声骂了一句，朝方向盘猛捶一拳。
白若烟吓了一跳，把头伸了过来，望向手机屏幕。“刘洪。”她念了一遍号主姓名，感觉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才终于想了起来。“刘洪？”她睁大双眼，“他们用的是刘洪的号码？”
林书乾点了点头，发出老男人般的疲惫叹息声。
“这是不是就能说明，刘洪现在就在那些人手上？”白若烟问。
“也许吧。”林书乾用手在脸上抹了抹，在手机里输入那个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却没有按下去。他把目光转向白若烟：“你说打不打？”
白若烟揉揉下巴，迅速思考着。“打吧。”她说，“反正我们查到现在什么结果都没有，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没有什么可损失的。”
“说的好！”林书乾说，果断地按下拨号键，然后打开免提。
手机里传出等待音。两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屏息以待，几乎忘记了桥洞的事情。只是几乎。林书乾觉得心跳漏掉了一拍，还不及思考就立刻抬头扫视了一眼。那根柳枝又被风吹了起来，在前挡风玻璃外晃动。除此之外，一片平静。他把目光转回手机屏幕。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秒，电话还是没有接通。二十秒、二十一秒……在这个极度密闭的小车厢里，等待音像是有形的压力充斥在两人耳边。
三十秒了。如果十秒钟之后还是没有人接，电话就会自动挂断。林书乾的额头滚下一颗汗珠，汗珠滑过鼻梁，最后悬垂在鼻尖。
三十九秒，电话通了。汗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听筒里传出来一阵细碎的噼啪声，林书乾知道那是打开变声器的声音。
“喂。”林书乾首先开口。白若烟拿出另一部手机，开始录音。
回应他的是一阵夹杂着杂音的低沉嘶哑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是水壶里的水在沸腾。
“你是谁？”林书乾问。
笑声止歇。在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才再度传来声音：“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和我联系的办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那人说，语气冰冷却又带着明显的笑意，“你们不是正在经历吗？”
“你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目的？你们会知道的。这将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场伟大壮举。”
“伟大壮举？”林书乾发出讥讽的冷笑声，“既然是壮举，那你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暗地里不敢出来。我们见一面怎么样？”
那人咯咯地笑了起来。“想见我得靠你们自己。”他说，“好了，祝你们玩得愉快，一切顺利。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们，在通话的时候打开录音，对方是能听到电流声的，下次注意点，或者干脆换一部手机吧，现在的国产手机都自带电话录音功能。”
“等等……”还没等林书乾这句话喊出口，电话就已经挂断了。林书乾用力吸了口气，向后靠上座背，感觉那低沉嘶哑的笑声好像回音一样，持续在车厢里来回激荡。伟大壮举、芯片、徽章、三年前的英国……可恶，毫无头绪可言。
“书乾，”白若烟拍了拍他，食指指向桥洞方向，“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