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白花蛇童（5）
“咱们还真是跟乱葬岗有缘。”柳春拨开眼前的荒草：“谁能想到，堂堂地柳家大少爷，不是做在衙门里处理那些溜猫逗狗的小事儿，就是在这乱葬岗里翻骨头。京城里的那帮人都怕咱们柳家反，可咱们柳家呢，做买卖的做买卖，挖骨头的挖骨头，哪有一丁点儿乱臣贼子的气质。”
“乱臣贼子什么气质？”柳韩山留心着脚下。
“磨刀霍霍向京城的气质呗。”柳春踢开一根骨头：“爷，你真要辅佐那位朱小王爷？属下觉得京城里头任何一位王爷的胜算都比这位大？要不，咱压两个宝？”
“你家爷又不是墙头草，那边风大就往那边跑。”柳韩山停下脚：“跟选君主比起来，你不觉得把一个原本不适合，没有机会当君主的人送上王的宝座是件很有成就，且能证明你爷厉害的事儿。”
“爷厉害这事儿不容置疑，属下是怕爷辛苦。爷选的这条路，太难走。”柳春跟着蹲下：“应该就是这块儿地方了，送信的人说过，在埋葬周大人的地方有块儿白桦木。这块木头，看着挺像是白桦木的。”
“验尸格目有吗？在挖坟重新验尸之前，我想看看此地府衙的记载。”
“有，抄录的。”柳春自袖笼中掏出一张纸：“属下大概看了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没发现就是最大的不对劲！”柳韩山合上纸：“一县之令，无病无灾，风华正茂，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故去的。甭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不应该被葬在乱葬岗里。这份东西，更像是事后补录的，除了上面的那个名字外，剩下的那些都是公事公办的，掩人耳目的，无足轻重的东西。例如：年纪，籍贯，皮肤颜色，神情状态等等。这上面，连周林的身上有几个疤痕都写了，却唯独没写他的死因，你不觉得这很反常吗？这东西，就是交差用的，他们算准的不会有人查看。
“听爷这么说，的确事有反常。”
柳韩山抬脚，后退，仔细观察了下那个土包，对柳春道：“挖吧！”
柳春点头，自后背取出一个铁锹来。
这把铁锹也算是一把武器了，是花费重金找高人打造的。可折叠，放在身上很方便。
一铲子下去，土包只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我来吧！”柳韩山道。
“还是让属下来吧，这种粗活儿，爷可干不得。若是把爷的手上磨出浆子来，夫人那边可是不好交代。”
“你动作太慢，耽误爷的功夫。”柳韩山夺过铲子，一铲子一铲子地刨下去，土屑飞溅，弄得柳春不得不站到了他的身后。
但凡被拖到乱葬岗的，都是胡乱了事，埋地不会深。有棺木的那属于乱葬岗里的厚葬，都是生前人缘儿比较好的。剩下的，不是被破席子裹着，就是随手一挖，随脚一踢，随便一埋。柳春干活仔细，是担心自己一铲子下去把人脑袋给铲了。柳韩山动作飞快，是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坟中走势，知道周林是有棺材的。
“爷，棺材，那边已经露出来了。”说话间，柳春跑到了柳韩山的对面：“是普通棺木，已经腐烂了，爷您下铲子轻点儿。”
“你来！围着这个圈儿，把棺材给爷刨出来。”
柳韩山将铲子扔给柳春，柳春双手接过，麻溜儿开挖。只一会儿功夫，一副“完整”地棺木就露了出来。
说棺木完整，是因为它有头有尾，有底有盖儿，没有缺什么。说棺木不完整，是因为棺材很薄，是名副其实的薄棺。棺材板上有很多腐烂的小窟窿，稍微碰触，小窟窿就会变成大窟窿。
“爷，您看这是什么？”柳春从棺材里掏出一个东西：“这棺材里是周大人吧？这周大人是男的吧？这这男的怎么会用这种东西？”
柳春将那东西抖开，竟然是一块儿折叠着的肚兜。
肚兜原本是玫红色的，因在土里埋的久了，颜色有些变化，显得很旧。肚兜上的图案也很特别，不是女子钟爱的花鸟虫鱼，而是一片树林子，仔细看，那树林子里还藏着一角屋檐和一个男人的背影。背影很小，是用黑色细线绣的，但绣得惟妙惟肖。”
“这周大人的喜好还真特别。”柳春啧啧两声：“针线活儿蛮好，若是拿到市面上卖，起码能卖五吊钱。可这么特别的东西，周大人会找别人做吗？根据消息，这位周大人是没有娶妻纳妾的。”
“这不是男子用的东西，是女子用的肚兜。”柳韩山见南锦衣穿过，对女子肚兜的大小以及样式有些了解。“把棺材打开看看！仔细点儿，被伤到周大人的尸首。”
柳韩山淡淡地吩咐着，将肚兜拿在手里反复观看，“这肚兜是新的，虽是女子样式，却并不是给女子穿的。你看着两根带子，就算是一个体型纤弱的女子，也不会用这么短的带子。可若是一个幼龄女子，这肚兜又过于大了。”
“属下知道了，这人的针线活好，眼神儿不好。”
“不，是故意做成这个样子的。”柳韩山盯着肚兜上的图案：“周林想让人看的不是肚兜，而是肚兜上的图案。他若是放一块儿帕子在自己的棺木里，十有八九会被人扔掉。可若是放一个肚兜，所有人都会猜测，为何一个男子的棺木里会有肚兜。有了猜测就会去看，看了就会看出这图案的不寻常来。就像你方才说的，这肚兜上的图案不是常见的花鸟虫鱼。”
“那这图案是什么意思呢？”
柳韩山摇头：“许是跟周林的死有关。”
周林死亡数年，又被埋在这样的地方，依着两人的推测，他的尸体就算没有变成白骨，也是严重腐烂，可开棺后的景象让他们觉得诧异。这周林的尸体是腐烂了，可腐烂的并不严重，像是只埋了数日。
柳春与柳韩山对视一眼，柳韩山点头，将肚兜递给柳春后，从怀中取了块儿布巾将口鼻掩好，接过柳春递来的铁铲，猛地将棺材盖儿掀到了一旁！
“这是周大人吗？”柳春问：“这尸身也忒怪异了。”
“是怪异，这周林起码死了两三年，可这具尸身是新鲜的，从死亡到入殓不到一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