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白花蛇童（4）
“老爷乐观些，只要人在，这货物嘛，总会在的。”柳韩玉说着，双手轻轻一挣，捆在她身上的绳索被挣断了。
商船主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却见她轻嘘一声，小声道：“船要靠岸了！”
话音刚落，坐在存储舱里的那两名水匪就走了出来。他们喝的醉醺醺的，不用张嘴就能闻见他们身上的那股酒味儿。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长得都不大好看。柳韩玉摸着自己的脸，不晓得他们是哪里来的底气来挑剔自己。
看见掉到地上的绳索，两个人并未诧异，还以为是那个水匪想要占柳韩玉的便宜，故意将她的绳索给松开了。随着船身摇晃，商船靠了岸。商船主人抬眼看去，的确如柳韩玉所说，是个极其偏僻，不容易报官的地方。当水匪吆喝着要将他们全部赶下船时，他绝望了。
眼见着船工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赶下船，他红了眼，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与水匪们最后一搏。关键时，柳韩玉拽住了他的胳膊。
“何必以卵击石？”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商船主人急得浑身颤抖。
“我懂，我什么都懂，你先跟我下船，我保证，这一船的货物一样都不会少。”柳韩玉说着，将商船主人拽下了船。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柳韩玉他们下船后不久，自水底下跃上许多身着黑衣的人，那些人以极快的速度将商船上的水匪拖入水中。伴随着浪花消失，一切恢复平静！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商船主人以及那些船工们都没有回过神来。柳韩玉是一个回到商船上的人，见商船主人跟那些船工站着不动赶紧催促他们：“老爷，这船跟船上的货物你是不想要了吗？送给我也成，只是我不会开船，还得劳烦诸位上船帮个忙。”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商船主人三步并做两步冲到柳韩玉身边：“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我是柳家的人，是专门负责水上行商的。方才那些也是柳家的人，他们被统称为水鬼，是专门潜伏在水中帮助柳家行船的。当然，他们也会做些黑吃喝的勾当，例如将那些不听话的水匪拖进水里去。”
“那些水匪都死了吗？”
“杀人是要偿命的，柳家可不做这种违法乱纪的勾当。”柳韩玉往前一指，商船主人和那些船工们这才看到行驶在河中的那些船。那些船与普通的商船不同，船体表面画有图案，那些图案与河岸连城一体，不仔细看，你是发现不了它们的。
“这是柳家的幽灵船，神出鬼没，善于隐藏，且每个河段跟每个河段的幽灵船不同，即便被人看见，也不容易被找见。他们跟水鬼是一起的，是柳家在水上行船的保障。你们能看见是你们的福气。”
“夫人是柳家的人？”商船主人这才回过神来：“夫人既是柳家的，为何要……瞧我，问了不该问的话。夫人不用自家的船，肯定有夫人的原因。夫人放心，我跟我的船工绝不会泄露半分。”
“泄露了也无妨，给柳家的干活儿又不知我一个，就算你们说了，别人也未必知道我是谁。”柳韩玉打着哈欠：“你们这船货是送到固阳县的吧？”
“是！”商船主人抱拳：“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船上的东西是从楚家的商号里进的，老爷之所以选择楚家，是因为楚家的售价比柳家的低，尤其是那些药材，更是低了许多。老爷是生意人，自然要货比三家，可也正因为老爷是生意人，更应该懂得一分价钱一分货。固阳县受灾，百姓流离失所，大灾之后是大疫，这些药材是给那些受灾的百姓救命用的。老爷可知，若将这些药材送到那些灾民手里意味着什么？”
“这药材是救命的，自然是救那些百姓的。”一名老船工开口道：“我们家老爷是善心人，他是卖了自家的老宅，来京城买这批货的。”
商船主人红了脸。
他是卖了老家的祖宅不错，他是倾尽全力进了这批货，可他的本意不是救济灾民，而是发财。那些药材的确便宜，可那都是用过的药材，是楚家从别处回收来的，即便还有药效，也是微乎其微。原以为这种事情不会有人知道，想不到，他早就被柳家给盯上了。
柳韩玉是他的救命恩人，面对着救命恩人，他是异常的纠结和矛盾，既觉得羞辱见人，又觉得这柳韩玉是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
“我想要用柳家的货换老爷手中的这批，老爷意下如何？”
“我没有钱了，我的钱全给楚家了。”
“等价交换。”
“柳家图什么？”
“图那些受灾的百姓能少吃一点儿苦。放心吧，柳家也是生意人，不会做亏本买卖，那些药渣子用来当肥料也不错。我们柳家在固阳县有片茶园，其中一片是药茶，所用肥料均是那些废弃的药渣。在楚家没有做那笔丧良心的买卖之前，我们柳家的收购还是挺顺利的，后来楚家出面了，那些人为了讨好楚家，全都把手里的药渣子卖给了他们，我们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半点儿办法。如今可好，有这么大半船的药渣子，省的我们四处找，或者把自家的新鲜药材给熬了。”
“夫人不必给我找台阶，我商某人知道自己错了。”商船主人拱手：“柳家的药铺何其多，单是柳家熬夜剩下的那些药渣子就已经足够柳家的茶园使用。我知道夫人的意思，这次就当是我商某人欠夫人的，欠柳家的。我商某人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夫人的恩德，我商某人会报的。”
“老爷严重了，老爷只需要将这船上的东西安全送到就好。”柳韩玉看着正前方：“我在固阳县下船，谢老爷愿意搭载我一程。”
“夫人可气！”商船主人还礼：“方才那些水匪——”
“放心吧，他们都还活着。”柳韩玉抿嘴一笑：“他们跟我一样，也会在固阳县下船。不同的是，我要继续往前走，而他们则要被送到固阳县的县衙。老爷是苦主，可别忘了给县衙递份状纸。”
与此同时，身处安平县的柳韩山打开了柳春给他的那封信，信上只有三个字：固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