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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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留守女人,你的名字是怨妇?

第一次与阿梅见面,是在同学组织的一次野外烧烤活动上。得知我写小说,她便特意坐在我身边和我闲聊。她很会找话题,很开朗,也很懂得照顾人。在休息的间隙,我和她在山间小路上散步,当她问我“你看我的样子,像个怨妇吗”时,我着实愣住了。她看着我自嘲地笑了笑,那笑中带着些许酸涩。第二次见面是她主动约我。坐在咖啡厅里,她又问了我一个“雷人”的问题:“你看我像偷情的女人吗?”当我尝试着将这两个问题联系起来去想象她的故事时,她却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曾经的“第三者专业户”

正如你所诧异的一样,不管是朋友、家人还是我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成为一个留守女人,一个表面风流快活、实际空虚抑郁的怨妇。

我不是读书的料,小时候学习成绩很烂,所幸父母将我生得眉清目秀,身材高挑。我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读书了,在酒店里当服务员。也许是因为长得还不差,人也挺伶俐,我很快就升为部长。这行业没别的好处,就是容易接触到许多有钱人。顾客是什么层次的,我们一瞧就知道。这期间,我因为虚荣,和一个有家室的老板偷偷地交往了一年多,后来被他老婆发现了。他老婆到酒店来当众打了我两个耳光。那个时候,我年纪小,脸皮也薄,不敢再在那个酒店工作了。听说那个男人的财政大权握在他老婆手里,他也没敢再来找我。我很忧愤,也很伤心,毕竟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算得上是初恋吧。就是他,教会了我享受生活,为我今后的不幸人生埋下了伏笔。

习惯了吃好的、用好的,我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那每个月只有千把块的工资,满足不了我,于是我开始寻找新的目标。这时我已经在另一家大酒店工作了。像我这种女孩,只要花点心思,不愁钓不到有钱的男人。我心里清楚,许多男人之所以向我表示好感,无非是想和我玩玩。但我实在经受不住诱惑,又和一个有妇之夫好上了。而且我还知道,他的情妇不止我一个。来往了半年,我问他能离婚娶我吗,他不屑地笑了起来,给了我一点钱,就将我打发了。

经过这两次教训,又通过同事和姐妹们的言传身教,我明白了:要想一劳永逸,看准了哪个男人,就得想法儿将他真正弄到手——说明白一点儿就是非结婚不可。我当然知道这不容易,毕竟我一无家世、二无学历、三无内涵,有的只是青春和还过得去的脸蛋。

二十岁那年,我认识了唐韦——一个做麦克风配件的小老板。他也是有家庭的,以致我的朋友都笑我是“第三者专业户”。其实这不能怪我——有哪个条件好的未婚男人会下决心娶我回家?现在高学历、高品位的女孩满大街都是呢。唯一不同的是,唐韦的婚姻确实不美满——他的结发妻子不能生育。打听到这一点,我心中窃喜,便想尽办法接近他、关心他。我有一种预感:这个男人迟早是我的。

以怀孕为由,横刀夺爱

唐韦很喜欢喝酒,而且他喝的都是白酒。有时他在酒席上会醉得不省人事,可惜每次都有和他一起来的人送他回去。他对我是有好感的,每次来都喜欢叫我过去喝一杯,说说话。机会终于来了——那天,他是一个人来的。他叫我坐下陪他喝两杯,还边喝边对我说他和妻子吵架的事情。我趁机问他:既然这样,怎么不离婚呢?他说离婚要分一半家产给她,因为那也是她和他一起创下的产业——他们共患过难,他不能忘本。

看着他痛苦纠结的表情,我心想:只要我怀上孩子,他就会“舍得”了。于是,我便计上心来——有的计谋恶俗老套,但似乎永远奏效。

我不知道唐韦家在哪儿,我也根本不想送他回家,就用他的名字在酒店开了一个房间。我没有那么傻,太主动不会落下好印象的。我在房间里照顾了他一整晚。第二天他醒来,见我因一夜未睡而憔悴的脸,还有已经替他拿去加急干洗好的外套,他很感动,动情地将我拉进了怀里……三个月后,我怀孕了。经过痛苦的考虑之后,唐韦最后选择离婚,娶了我。

没多久,女儿出生了。唐韦也一改过去那种流连声色场所的习惯,一下班就往家里跑。对孩子的照顾,他比我还上心。我对这样的生活很知足。哪知危机也正在向我们袭来——他的前妻怀恨在心,一直在伺机报复。其实,唐韦的工厂是没有正式注册的。2006年底,我们接了一笔马来西亚的大订单。就在我们打通了一切关系准备运货出境时,货物在海关被扣押了。接着,工厂也被查封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前妻举报的。想不到的是,我们的银行账户也随之被冻结。

为了家庭和事业,唐韦放下尊严去求他的前妻。他的前妻说除非把我的孩子过继给她跟她姓,由她来养。唐韦和我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唐韦平日里对人不够大方,因此没几个人在这非常时期站出来帮我们。我们找了一切能找的关系,但事情毫无进展。这事一拖就是三个多月,其间我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现金,交了许多名目的罚款——本来就只是一个家庭式的小作坊,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经过这次打击,唐韦变得一蹶不振,同时他还得忍受别人的嘲笑——说我不旺夫什么的。唐韦对我和孩子的态度也有了转变,经常动不动就发脾气。一开始,我总是鼓励他重新来过。后来我的情绪也不好了,我们吵架是常有的事。他甚至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吗?”我反驳他:“要不是我,你能有后代吗?”但他说出了更加让人心寒的话:“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女人才会生孩子吗?何况生的还是个赔钱货!”

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着生活。也许人的精神面貌真的会影响人的方方面面,不知为什么,在生意方面,唐韦一直没能起死回生,反而越来越糟糕。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熟人告诉他有个朋友想到泰国投资电子行业,需要懂技术的合伙人。其实,唐韦干的那些活,技术含量是很低的,而且我们也没有多少钱入股,出去又不能挣什么大钱。我直言不希望他去。面对我的苦苦挽留,他执意要去。也许他是在逃避现实,也许是真的想换个环境好好创业,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样扔下我们母女,我一万个不愿意。虽然他说他终会回来,挣了钱会寄回来,可是在家乡这里,我们的生活就算比不上从前,也比一般的工薪族滋润啊。

诚然,我需要物质上的保障,但我更需要的是男人真实的相守。对于他的一意孤行,我的内心充满了幽怨。

无法战胜的寂寞与无聊

没有选择地,我成了这个著名侨乡众多留守女人之中的一员。我真的很不喜欢“留守女人”这个标签,因为它意味着寂寞、无聊、漫长的等待和杂乱无趣的生活。起码,我所看到的留守女人没有哪个是真正开心的。我总是有一种感觉:如果唐韦出去了,我就失去了一大半的老公——毕竟我们的感情基础并不牢固,我生的又不是他所希望的儿子。

也许是刚刚远离家时多多少少都有些牵挂,也许是距离产生美——刚开始时,唐韦经常给我和女儿打电话,偶尔还会写封信。我在这时才感受到真正的恋爱滋味,但这并不能弥补男人不在身边的种种不方便。我早就不工作了——我找他这样的男人,不就是为了活得逍遥一些吗?我每天的生活基本是:早晨起床,喂孩子吃点东西;有时把孩子塞给我妈带,我便去玩;有时我自己带着孩子去打麻将。在感情的失衡中,我爱上了打麻将,经常一打就是一整天。慢慢地,我和一些无所事事的富婆们熟悉了,跟着她们在酒店包个房间打麻将,赌的也越来越大。有时,我连家都懒得回,在酒店的房间打通宵,困了就瞌睡一下。几个男男女女待在一块,你能想象吗?这些全是老公不在家或者老公不顾家的有钱、有闲的女人,男女关系那个随便啊,我刚开始也接受不了。

可是,我毕竟是个女人。我越来越想唐韦,经常在电话中要求他回来发展,要不就将我们接到泰国去,可他总是各种推托。那我能怎么办?我爱闹爱笑,又黏人,他不是不知道啊!他寄钱回来任我花,可那又怎样?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婆婆家的人对我很有意见。幸亏我和他们是分开住的,也影响不到我什么。唐韦到泰国后,婆婆和公公再也没来看过我,我也没有回去看过他们。唐韦总劝我和他们搞好关系,可是凭什么呀?我又不是哈巴狗,用不着讨好谁。不过,我猜婆婆他们肯定对唐韦说了不少我的坏话。渐渐地,我越是无理取闹,他就越不愿意多解释什么。虽然电话还是会经常打,可是通话时间越来越简短,可能他是怕多说一句我就开始哭闹吧!有一段时间,我真是很害怕回家,害怕睡觉,害怕过节。

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不喜欢偷腥的,特别是那些经常在这个圈子混的男人。不管你已婚还是未婚,一旦得知你是个留守女人,他们就盯上你了。他们想入非非的不仅是你的人,还有你的钱。我呢,闲钱就没多少了(我也不愿意花这个钱),有的只是心底浓浓的寂寞和幽怨,以及这缺乏抚慰的年轻的身体。我从开始的下意识抵触到后来的半推半就——真的,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勾引谁,我就这样与一个开出租车的男人在一起了。

我终归只是个怨妇

也许是唐韦听到了国内熟人的风言风语,他的言辞之间总是叫我交朋友要小心。我先发制人,在电话中大哭大闹,质问他自己不能尽父亲和丈夫的责任,我烦闷时交几个朋友都不行啊?最后,还是唐韦妥协了。实际上,我也有一种感觉——唐韦在泰国也是有情人的,不然他不会这么久也不回来,春节明明是有假期的,可他也说很忙。三年了,我很清楚我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多想一些名目,向他多要钱。或许是他觉得愧疚,他几乎对我有求必应。

在我的心里,“老公”现在只不过是我的提款机,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我越是怨恨他,就越放肆地与别的男人偷情。这三年间,我陆续换了好几个情人。现在关系稳定的情人是一家企业的办公室主任。他很高大,能说会道,很温柔。他对我是动了真情的,我也非常爱他。这一年来,他几乎充当了我老公的角色——我有什么大小事情,都和他商量;我生病了,他甚至会请假带我去看病,在我身边照顾我,给我熬白粥,喂我吃药。不过,我有个原则——就是绝对不会在家里和老公以外的男人上床。何况情人又都是别人的老公!

我只能这样装聋作哑地留守着,寻找自己的乐子。除了打麻将,和认识的那些富婆们一起外出玩乐,几乎都不用我掏钱——她们很闷,而我这个人爱说爱笑,比较好玩,经常主动充当“小保姆”的角色,她们挺喜欢我的。有一次,我们讨论到“离婚”这个话题,这个圈子里的人无一例外地认为婚是绝对不能离的。她们似乎已经接受了生活的现实和自己的命运,觉得老公们只要能够给她们提供尽情享受的生活且不主动提出离婚,就随他们去吧。可是,毕竟她们比我大十多岁,最美好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而我呢,这么年轻,真的能接受吗?

女儿渐渐长大了。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脸,听着她经常问“爸爸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我特别难受。有时,我真的对未来充满了恐惧——难道我就要这样过一辈子?我不知道唐韦的内心是怎么想的,他在泰国是不是又有了一个家,我也不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对我说实话——我问他的老板,人家说不会干涉员工和合作伙伴的私生活,自己的私事请自己解决。从这句话中,我已经明白了几分,只是不知道那女人是谁,多大,哪里人,漂亮不漂亮,有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要是真的有,那我的留守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可是,假如有一天他回来了,向我提出离婚,我又应该怎么办?我的那些情人,包括这个最“疼爱”我的办公室主任,又能对我负责几许?

我真的知道我目前的生活不好,也不对——但我能改变什么?我又不想让别人看低——当初横刀夺爱,从别的女人那硬抢来的老公,婚宴又办得那样风光,大家都以为我是个风流快活的贵妇人。我不想把我的不开心拿给别人看,也尽量不委屈自己——我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玩好的……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我有情人的安慰,每当我安静下来,我都清楚地知道:实质上,我还是在委屈中生活,我终归是个寂寞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