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集州变（三）
“凌辰在何处？”飞身到清风身畔，凌清询问。
这一问，倒把清风问住了。这个月是他与清雨在集州当值，所以除了每隔三日回宗汇报外都驻扎在集州城中。凌辰见他们辛苦自动请缨跟着一同下山。前两日商队抵达带了好些可爱小动物，凌辰挑挑拣拣选了好些时候才终于下定主意买了一只黑猫给凌雪送去。
下山后还沾沾自喜一顿自夸：“师妹欢喜极了，连平日里整日放在肩头的未央都不理睬了。”
那时清雨还嘲笑他：“师妹是怕你伤心而已，选来选取选了只最丑的。全身黑得跟炭一样，掉在土堆里都看不出来……”
“你懂什么！”凌辰不服气地撇嘴，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他们，“那只黑猫似乎有灵智，说不定还能成为灵宠呢！”
再后来，正巧清风、清雨有事务处理，凌辰挥了挥手自行告别了，说是自己在城里逛逛。似乎……从那以后就没再见过他……
清风心内一惊，面色如纸一般苍白起来，手中长剑差点握不住，声音都变了：“申时过后我就再未见过他！原以为他回宗了……”大师姐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没找到凌辰，眼光瞟到地上四散的兽类尸体，其间多数为商队贩卖之物。哪怕再愚钝的人，此刻都已明了。
“大师姐，凌雪没事吧？”宗门来得如此及时，想必是在他发信号弹前就发现了端倪。凌辰的那只黑猫是从商队那儿得的，那凌雪……
凌清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口气中带了些许温度：“她没事。这些兽类的身体中都被嵌入了阴毒珠，你们各自看一下，若是还有那活着的小兽，用灵力把毒珠逼出即可，毕竟……也是一条性命。”
凡兽无灵智，只是人手中的棋子而已。凌清虽然不是个温和的人，可面对生命的时候却尤为慎重。
“清风，你带些弟子在城中打探，如若我未料错，凌辰恐怕是被那莫名而来的商队困住了。”天际已经露出白线一条，此时寅时已过，黑暗与黎明将交替转换。集州这场灾难，敌人在暗她在明，如今还有个去向不明的凌辰，她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警备。
师尊刚离去，五大长老即便知晓集州情况也无法正面回应。她既然执了掌门之印在手，那此事，便是她的第一战！她必要轰轰烈烈将那敌人拉下马，让他们看看，惹她凌清，到底是什么下场！
——
一辆马车巍巍悠悠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砂砾发出嘎啦嘎啦声响，随着马蹄踢踏，车檐垂下的暗紫色流苏层层晃动。
“咕咕咕”，一只灰白信鸽扑棱着翅膀，从凛风中来，慢慢地落到车夫的肩头，尖喙亲昵在其鬓角啄了啄。
车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摸过信鸽的羽毛，指尖一拧从它脚上捏住一条细管。数秒后，车夫侧着脑袋，向身后车内轻言：“主子，集州出事了。”
“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掀开帘子，李玄知略带着倦容的俊秀脸庞出现在车夫身侧，微微挑眼问道。
“商队至，有兽暴乱。”车夫把字条递给他，回答道，“看手段……应该是归元宗。”
李玄知看闭字条内容，双掌一合，纸条就化为烟尘随风飘散开去。他倒也不回车内，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车夫旁边，看着沿途不算优美的风景，摇了摇头：“还是耐不住性子。”
“主子，您的意思是归元宗要败？”车夫不解。
“师尊算过，青岚的命脉都在凌氏手中。秘境一行，本应该是绞杀凌氏一脉最好的时机，可归元宗败了。既然已败，便要懂得蛰伏行事。用凡人做诱饵，做得隐蔽就算了，但凭木洛明的秉性，恐怕没那么谨慎。一旦被青岚抓住了把柄，折一个木洛明是小事，归元宗只怕都要大伤元气……”
车夫一顿：“这么严重？不过是凡人……”
李玄知微哼，一眼瞟向他，让车夫周身一寒，立刻噤声低头。他缓缓说道：“凡人？在没有飞升之前，哪怕有再高的修为都是一介凡人。常年被宗门压制下，皇室宗权早就另有心思。天衍局势已然不稳，这个时候还想着吞并下三宗……愚蠢。”
“那神道门？”
李玄知盘腿坐直，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逗弄着车夫肩头的小信鸽，说道：“宗门一向不参与任何派系斗争，这是神道门的生存之道。不过集州的热闹嘛……还是要去凑一凑的。”
车夫诧异地扭头，对上他一双笑眼，应声：“是。”
集州城内，正处大难过后的沉寂期。
好在宗门发现得及时，才没让事态进一步扩大。不过就从已经统计的伤亡情况来看，也是不容小觑。最惨重当属集州城的管家小姐少爷们。这些小兽多半是富贵人家的消遣物，商队刚一宣传就被各家家仆买了回去。
“大师姐，城主府有请。”清雨俯身到她耳边，细语道。
凌清挑眉。
清雨又道：“城主千金受了重伤。”
凌清开始叹气。集州城是青岚宗的属城不错，但就跟一国两制一样，青岚宗和城府各司其职。宗门在城内有自己的铺子，售卖些修士用品，赚点家用。而其余所有的事，都是府城自行解决。就连铺子的租金，宗门都是按时交给城主府的。
“那白眼狼想让我给他女儿医治？”凌清一语中的。
清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应该是吧。”
“丹药可是很贵的哦！”她还不如给百姓用呢，至少人家好了还能对宗门说一句谢谢。救城主千金？凌清想到原身记忆里那张油盐不进的死鱼脸，就想呵呵。
“要不……咱先去看看？”眼见凌清屁股挪都不挪一下，清雨出起主意，“正好趁着这一茬……狠狠敲他一笔！”
嗯？
凌清斜眼望向他，清雨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从袖子内掏出一本迷你小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给她瞧了个数字，“这是宗门所有铺子一年的租金总和。师姐您瞧瞧，让他免几十年才合适。”
他这话差点没让凌清笑出声来。看来城主平日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公愤了，听听，连好脾气的清雨都看不下去了——
凌清脸上闪过一丝奸笑，又瞬间收敛恢复平常，衣袖摆了摆：“走！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