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气
“艾达……”同为高级魔法师的夏洛克扶住艾达，“我向你保证，那些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艾达置若罔闻，低着头看向地面。他穿着宽松的睡袍，敞着怀，里面是一圈又一圈，缠的看不到一点皮肤的绷带，大概是他跌落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崩开，血从里面渗了出来。
茨密西导师走到艾达面前，蹲下来，查看他渗血的伤口。
艾达的眼中透出一点希望。
茨密西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抬眼认真地看着艾达，蓝色的眼睛变为血族特有的鲜红，语气也像哄孩子睡觉一样轻柔，“好好休息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艾达仿佛受到催眠，空洞的双眼慢慢闭上，倒在夏洛克怀里，“把他送回去休息吧。你们也要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魔晶。你们如今所面临的，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也不是你们能够解决的事情，只有呆在别墅里，我才能保证护你们周全。”
“千万不要做傻事。”茨密西最后叮嘱了一句，然后抬眼看了伊万一眼，示意他跟自己回到塔西娅的卧室，“我知道你也想和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学生打一架，无论是为了你的朋友还是为了塔西娅。不过，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照顾她。”
“……我知道了。”伊万像蛇一样被茨密西捏住了七寸，“我会照顾好她，直到她醒过来。”
孤儿七号在圣玛利亚魔法学院并不受人关注。
事实上，所有孤儿都不受人关注——他们的整体才是学院最厉害的武器。
为了方便管理，所以他们按照一号、二号这样排了序号，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冷冰冰、没有任何意义的代号。
后来圣玛利亚魔法学院被皇家军队和皇家魔法学院的人联手清缴，里面的贵族学生被父母接回了家，这些孤儿们被分散到各个魔法学院学习。七号和其他三个人被分配到了一座名叫玫瑰十字的魔法学院。
说是带走继续接受教育，实际玫瑰十字魔法学院不给他们排课、不给他们老师、什么都不教他们，只一个劲儿地试图从他们嘴里撬出在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秘闻。
他揣摩出玫瑰十字魔法学院学院长的心思，给出了让所有人都欣然接受的答案，这才获得了安宁——但依旧没有课上。
七号每天漫无目的地在校园内乱转，除非必要他一句话都不说。沉默得像是游荡在玫瑰十字魔法学院里死不瞑目的幽灵。
过于安逸的生活，让他不可避免地开始遗忘在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日子，他忘了被圣玛利亚魔法学院学院长带进去之后，排在他前面的人一个一个死去、他的序号越来越小的惶恐；忘了后来为了改造身体喝下去的各种药剂……改造是一次次进行的，为了增加身体的耐性每次服用的药物都会增加一定比例的有效成分，这种有效成分带来的是极度的痛苦，五脏六腑被火焰灼烧、被雷电撕裂、被冷水浇灌、被土壤掩埋……最后一次改造是去势。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身体被改造成了魔兽一般强壮，只要魔力供给充足就可以随意使用魔法。
他曾以为魔法师是高不可及的存在，直到如今他成了其中一员。
七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认真感受着，他曾听那些在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贵族小孩说，真正的魔法师都可以感受到周围的魔法元素，还说能看到魔法元素的人的世界是七彩的，特别好看。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七彩到底是什么样，只能想象。但想象力也匮乏，只能想到斯别洛家族的牛排、蛋糕、奶油浓汤、面包、舒服暖和的被窝、光厨具就有几十种的厨房……
“七号！”二十五号大声喊道，“下来分积分！今天你去买东西！”
七号恋恋不舍地从双层别墅的屋顶上跳下来，在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
他和二十八号、五十七号、九十三号其实不应该来这里，但如果一直在玫瑰十字魔法学院，他们的身体不吸收魔力，最终他们会因为魔力枯竭而死——这是改造身体之后唯一不好的地方——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离开魔力，他们追求魔力就像吸血鬼追求鲜血、人类通过吃饭维持身体机能一样。
为了生存，他们打晕了那四个得到参加试炼的资格的魔法师，取了他们的魔晶，顶替上来。
除了他们，其他魔法学院也有原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学生，两个月的时间，他们慢慢聚集起来，形成了五十人规模的小军队，开始猎杀中高级魔法师，进食。
魔法师猎杀魔兽，他们猎杀魔法师，补充魔力、换取积分。当然不会真的杀掉，顶多就是挖掉魔晶——谁也不会想到，这些被认为是受害者的孤儿们的身体早就改造成功，可以通过吃魔晶、喝撒旦之血来获取魔力。他们隐忍了数月的饥饿感迫使他们脱下了弱势、无害的外衣，开始为了生存，成为加害者——他们甚至把积分第一的魔法师打成重伤，可惜那个人没有魔晶，不然肯定也可以吃掉提高魔力。
七号面无表情地从九十三号手里接过可以换取物品的积分卡。
“你又跑到房顶上去了？你以为你是什么？蜘蛛吗。”九十三号作为几人之中序号最靠后的，能力却最强，所以话语权也最大。他似乎觉得没说过瘾，继续趾高气昂道，“我们现在是魔法师了！要喝咖啡、吃牛排的！你别还和个上不了台面的孤儿似的，总往屋顶上跑！”
话音未落，其他几个人哄堂大笑起来，空气中满是快乐的气氛。
除了七号。
七号没说话，转头要出去换东西，九十三号见七号不理自己快乐的情绪直接转了180度，他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把七号拽回来，扯着七号的领子，“你什么意思？”
七号被动地跟着九十三号的动作踉跄几步，“没意思。”
“呸！你是不是成天觉得自己特牛逼，觉得我们都是垃圾？”九十三号啐了一口，一拳把七号打到在地，向其他两个人发号施令，“打他！打到他成猪头为止！”
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没有受过正确的价值观培养，就算拥有了魔法，遇到事情下意识也会先考虑肉搏。改造过的身体素质极好，就算拳拳到肉睡一觉也什么事都没有。
眼前的闹剧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七号并不像他显示出来的那样淡然，很快抱头求饶起来，他知道九十三号只是要通过他来建立其他人面前的威严——就像在圣玛利亚魔法学院时，学院长对他们做的那样。
很快，九十三号在七号的哀求和哭喊声中得到了满足，他们把七号留在原地，扬长而去。
七号又哭了一会，见没人理自己，立刻用魔法师长袍的袖子擦干净脸，没事人一样往兑换物品的地方走去。
和他迎面走过来几个人，七号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他停下脚步，警惕地盯着对面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握紧双拳背后的影子开始向七号的方向延伸。从七号的方向看去，那人背后已经形成了一个黑暗的深渊。
在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打得过面前三个魔法师之后，七号立刻五体投地地倒伏下来，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不要杀我！你们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们！我知道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学生都在哪个别墅，你们只要在他们睡着了之后想对他们做点什么很容易的！”
“……”眼前的一幕让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那个操纵影子的魔法师用审视的眼光看着眼前丝毫没有任何尊严可言的少年，“你就这样为了自己活命把同伴当做筹码？难道你对他们没有感情吗？”
“感情？”七号陌生的反复在脑海中咀嚼着这两个字，没有回答。
操纵影子的魔法师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露出了圆润的脸庞，正是高级黑暗魔法师阿芙拉，她看着感情懵懂、极度功利的七号，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圣玛利亚、不，那个神秘组织到底有什么目的？
最后几个人把七号带回了别墅，茨密西导师正和接到消息赶过来的白水净说话，一扭头看到多出来的一个人，不禁叹气，“我记得你们只说要出去换东西？怎么又带回来一个？”
“他是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学生。”夏洛克解释道，“两天前那两个中级魔法师从试炼之地出来之后，我们听从了那个女孩的意见，用精神力在别墅里探索精神力薄弱的人，最后找到了不少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学生。他们虽然可以通过进食获取魔力、使用魔法，但他们的精神力还处于未开发的状态，非常容易辨别。”
“我还记得之前的会议上跟你们说过不要擅自去找圣玛利亚魔法学院的人的事？”茨密西的脸彻底阴沉下来，连如天空般清澈的蓝色眼眸也像乌云压顶般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