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娘子秀才

【原文】

丙辰秋，召试者同领月俸于户部。同乡程鄜渠指一人笑曰：“此吾家‘娘子秀才’也。”人学时，初名默，寓居金陵，工诗，今遁而穷经，改名廷祥，别字绵庄，以其闲静修洁，故号“程娘子”。因与数言而别。读其《海淀园林》一绝云：“隔岸迢遥御路明，林间倒影见人行。朝天多少朱轮过，添人山泉作水声。”《京中忆女》云：“三龄幼女萦离梦，一自能言未得看。戏罢颇闻知记忆，书来渐解问平安。慰情欲比真男子，努力应加远客餐。啼笑更教听隔舍，茫茫愁思到更阑。”《武林怀古》云：“一自休兵国怨除，君王酣醉九重居。云开凤岭笙歌满，梦冷龙城驿使疏。海日忽惊宫漏尽，春潮犹笑将坛虚。谁知立马吴山客，不惜千金买谏书。”诗甚绵丽，不作经生语。后苏抚雅公荐先生经学，卒报罢。年七十七，无子而卒。著书盈①尺，俱付随园。

【注释】

①盈：超过。

【译文】

丙辰年秋天，召试的人一起到户部去领取月俸。同乡的程鄜渠指着一个人笑着说：“这是我家的‘娘子秀才’。”他入学时，开始的时候叫默，在金陵居住，擅长作诗，现在避开（诗歌）而专门研究经学，后来改名叫廷祚，别字绵庄，因为他为人雅致喜好干净，所以号“程娘子”。我跟他交谈了几句就分别了。读了他的《海淀园林》一首绝句是：“隔岸迢遥御路明，林间倒影见人行。朝天多少朱轮过，添入山泉作水声。”在《京中忆女》中写道：“三龄幼女萦离梦，一自能言未得看。戏罢颇闻知记忆，书来渐解问平安。慰情欲比真男子，努力应加远客餐。啼笑更教听隔舍，茫茫愁思到更阑。”在《武林怀古》中写道：“一自休兵国怨除，君王酣醉九重居。云开凤岭笙歌满，梦冷龙城驿使疏。海日忽惊宫漏尽，春潮犹笑将坛虚。谁知立马吴山客，不惜千金买谏书。”他的诗缠绵清丽，并不像专门研究经学的人所说的话。后来江苏巡抚庄有恭推荐程先生入馆讲经学，也没能实现。他七十七岁的时候，无子而终。他写的书有一尺多高，全部都交给了袁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