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日常生活的“萌”化
“萌”最初来源于日本动漫文化,是御宅族文化的产物[2]。“萌文化”兴起于2003年的东京,后迅速传入中国,为中国青年人广泛接纳并发扬光大,成为一种新的审美情趣。一时间,“萌”和“卖萌”“呆萌”“萌物”“萌宠”“萌娃”“萌爹”“萌叔”“萌妹子”等衍生词汇在网络中铺天盖地地出现,而青年人的日常交流中也不乏“语不离萌”的现象。
为考察“萌”在当下青年群体中的使用情况,我以大学生为对象,开展了一项问卷调查(以下简称“问卷”,详见文末附:《“萌文化”问卷调查及分析》)。调查显示,几乎所有的调查对象都能对“萌”一词的含义给出自己的解释,其中不少人知晓其日语词源。相应地,几乎每一位同学都能轻易地说出多个“萌”的事物,而这些事物的性质、类别是五花八门的,从“小猫、小狗”到“脑白金广告”,从“林志玲”“我妈”到“微笑”“白白胖胖的小肚腩”等,无论动物或动漫角色、儿童或成人、物品或某个表情,都被纳入“萌”的范畴内,甚至有人提到“在晚上对着月亮一边吃包子一边喝牛奶”就是很“萌”的,这表明,“萌”也可能只是某种情境和氛围、而非对具体事物的体验。
可以说,“萌”的审美已经深入青年人的日常生活,并向成人的世界越界。在“萌”美学的意识形态指导下,许多原本不“萌”的事物也被召唤为“萌”,网络青年也乐于从“萌”的审美视角去重新解读一些事物,例如新闻联播的“卖萌”、甲骨文“鼎”字卖萌[3]等。
同时,由“萌”也衍生出诸多的“创意文化”,例如,有人将“萌”一字进行拆分,解读为“十月十日”,将这一天称为“卖萌日”,这种“创意”表明,“萌”已经调动起民间智慧,参与到文化生产活动中。再如,业余动漫爱好者将北京地铁、各地城市绘制为生动的动漫形象在网络中传播,也是类似的情况。
“其实,‘萌’是极其难以界定的概念。这种被称作‘萌’的特征是具有生产力的,但这种生产力既无法衡量,又无法交换。”[4]网络生活中无处不在的“萌”,正在创造一种新的文化生产力,并带来了生产关系的变革:青年人在网络中“萌”各种事物的同时,不仅是被动地欣赏与消费,其实也对这些事物进行了再生产,并发挥个体的创造力,主动投身于“萌”事物的生产活动——发一个“卖萌”的自拍照、贴一张自制的“萌”图,都是参与的表现。相应地,“萌”也逐渐成为文化产品中的卖点,成为文化生产力新的增长点。
“萌”是普遍流行于东亚地区的审美现象[5],对于中日韩地区的青年人来说,日常生活仿佛已进入普遍“萌”化的时代,甚至有日本学者感叹“这是一个日本化的世界”(东浩纪Azuma Hiroki)。然而,对于中国大陆来说,“萌”这种新型的审美经验,除了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以外,其实更来自中国本土文化,尤其是网络媒介文化的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