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毕须博须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在荒原上奏响凛冬的序曲。林然将粗麻斗篷又裹紧了些，铁靴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位年轻的圣骑士学徒此刻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茫茫雪原中，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按照地图，再往北走就是沉沦魔的活动范围了。“莉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女弓箭手轻盈地踩在雪面上，鹿皮靴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她束起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

林然回头时，正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三个月前在鲜血营地的邂逅仍历历在目——当时这个自称流浪佣兵的女子，仅用三箭就射落了训练场所有的移动靶。此刻她背着的橡木长弓在雪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箭囊里整齐排列的羽箭随着步伐轻轻颤动。

“听说毕须博须最近袭击了三支商队。“林然从行囊中取出羊皮地图，冻僵的手指险些撕破脆弱的纸张，“卡夏执事说，如果能除掉这个祸害...“

“就能让你通过圣骑士试炼得到更多奖励。”莉亚的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我猜那些老顽固不会这么好心。“

年轻的圣骑士没有反驳。自半个月前离开营地，他们已经在荒原上辗转了七个日夜。原本准备的干粮早已见底，昨夜宿营时不得不分食最后一块黑面包。但林然知道，比起物资匮乏，更令人焦虑的是迟迟找不到目标的挫败感。

暮色四合时，他们在背风的山坳发现了第一处踪迹。几具被啃食殆尽的驯鹿骨架散落在雪地上，骨头上还残留着锯齿状的牙印。莉亚蹲下身，指尖掠过一道焦黑的痕迹：“火球术的灼痕，是毕须博须没错。“

当弯月爬上冰崖时，两人潜伏在雪松林的边缘。百米开外的山谷中，跳动的火光将沉沦魔营地的轮廓勾勒得清清楚楚。那些红皮肤的矮小恶魔围着篝火蹦跳，刺耳的尖笑在寒夜里格外瘆人。

那不是营地。

那是一片蠕动的、猩红的、活着的灾祸之海。

沉沦魔。无穷无尽的沉沦魔。暗红色的丑陋侏儒挤满了狭长的谷地，细小的身躯汇成的赤潮蔓延开去，穷尽目力亦不能触及其边沿。它们肮脏的、带刺的皮甲在透过乌云的惨淡天光下闪烁，简陋的弯刀与木棒密密麻麻竖起，像一片畸形的血色密林。矮小丑陋的身躯蠕动着，在腐臭的泥浆里翻滚角斗。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和沉沦魔巢穴特有的腐烂气味，凝成一片令人作呕的灰黄云雾。

更远处，山谷最深的洼地中心，竖立着一座由污秽木桩、兽骨和几颗粗劣切割的巨石垒成的简陋高台。那庞然的身影端坐其上。

毕须博须。

即使在百米开外的悬崖上，那压迫性的邪恶气息也如实质的巨锤砸在两人心上。它比最强壮的沉沦魔还要高出数倍，堆积的暗红脂肪覆盖着粗厚的鳞片，油腻腻地反着光。三根粗壮的、如同古树盘结扭曲形成的犄角深深刺向晦暗的天空。六只不怀好意的眼睛分散在畸形巨大的头颅上，转动着，闪烁着饥饿而残忍的光芒。此刻，那巨大的狼牙棒“食人兽”正随意地顿在石台边缘，其重量足以让岩石凹陷。沉沦魔萨满们如同围绕蚁后的工蚁，在它肥硕的腿边卑微地忙碌着，维持着某种污秽的仪式，空气中隐约传来它们尖锐急迫的催促咒语。

“太多了……”莉亚的声音就在林然耳边响起，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磨着喉咙的砂纸。这个身经百战的佣兵倚靠在旁边的岩石后面，每一次喘息都控制到极致，指尖死死抠着石缝，关节泛出青白。她身上的轻皮甲沾满了尘土和几处暗沉凝结的血迹，眼神锐利如鹰，却又沉重如铅。

圣骑士林然缓缓转过头。风刀割着他覆满沙尘、胡子拉碴的脸颊，圣骑士坚固而布满战痕的银灰色胸甲在黯淡天光下也失去了往日的辉光，只余一片阴沉的死寂。他握剑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咯咯作响。信念的光辉被那猩红海洋里弥散的绝望紧紧裹挟，正一点点被压缩、熄灭。

“强攻……就是找死。”林然从牙缝里挤出字句，视线投向沉沦魔大营边缘如同漩涡般不断涌入的零星增援。更远的迷雾深处，隐隐传来某种可怖沉重生物行走的巨震——那是巨型恶魔守卫的铁蹄。它们正源源不断地向人类的堡垒方向压去，那片阴影，正吞噬着所有抵抗的微光。“圣光在上，我们……”苦涩淹没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力量在此刻显得如此孱弱渺茫。

风卷起更浓重的腐臭气息，一股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混杂着某种魔法腐败味道的气流刮上岩脊，呛得莉亚一阵低咳。她立刻屏住呼吸，迅速从腰带上的小皮包里摸索出一个粗糙牛皮水囊。拔掉塞子时，一股浓烈的、刺鼻到足以灼伤鼻粘膜的味道猛地窜出，几乎盖过了谷地的恶臭。她小心翼翼地倾倒，让一小捧无色透明的粘稠液体浸润在一块备用的、吸水性极强的麻布碎片上。

“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帮忙。”莉亚的声音低到近乎气音，动作带着佣兵特有的精细谨慎。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浸透了液体的麻布碎片放在一块靠近气流方向的岩石表面。“安卡拉的炼金术士说，这玩意儿挥发极快，顺着风走最有效……”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混乱突然在下方靠近悬崖边缘的区域爆发。几只沉沦魔在争抢某块看不出原貌的、淌着黑褐色汁液的肉块时厮打起来，肮脏的爪子疯狂撕挠同伴的皮肉。一头被划开了肚子的沉沦魔惨叫着倒地，暗红色的肠子瞬间涌出。几乎是同时，旁边几个沉沦魔发出尖锐兴奋的嘶嘶声，争先恐后扑上去，刀爪并用，贪婪地将那温热的脏器撕扯入口，连带着同伴尚未流尽的血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吞咽之声。它们矮小的身躯被同伴的血涂满了黏腻污秽。这场同类相食如同投入泥沼的石子，在拥挤的魔群中激起一圈短暂的骚动。

莉亚胃里一阵翻搅，强行压下恶心，低声道：“看见了没？它们吃死掉的同伴……就像食尸的鬣狗。”

林然紧盯着那污秽的进食场景，沉沦魔尖锐的喙撕裂筋肉，暗红血浆从指缝中挤出，圣骑士的瞳孔在震惊中微微收缩。“那毕须博须……”林然感觉喉咙被无形的利爪攥紧，“它能复活它们！”

莉亚的目光则死死钉在那些疯狂啃食同伴的沉沦魔身上，又缓缓抬起，移向遥远高台上那个巨大邪恶的身影。毕须博须似乎对崖下这场小型人肉盛宴无动于衷，肥胖的手指偶尔会不耐烦地一挥，驱赶某只靠得太近的萨满。一个异常清晰、近乎冰冷的念头像淬火的利刃，瞬间刺穿莉亚心底那盘踞着的恐惧迷雾。

她的心脏猛地一撞，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手腕猛地一颤，指尖紧紧捏着的那个小皮囊几乎滑脱。粗糙牛皮缝制的袋身因她瞬间爆发的巨力而微微变形。

“……祭品？”林然看向莉亚手中的皮囊，某种极其危险的、几乎超越圣光教义的轮廓正挣扎着想从混乱中成形。

“不是普通的尸体祭品。”莉亚的声音陡然压缩到了极限，冷硬如北地冻石。她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侧另一个更坚韧、边缘甚至镶了一圈金属边的厚重皮囊。那里面沉甸甸，塞满了用厚蜡和油布层层密封的黑色块状物。“是‘礼物’……一份让毕须博欲无法拒绝的‘大礼’。”她将两个皮囊捏在一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她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焰火：“瓦斯药剂，会产生大量毒雾使敌人中毒。爆炸药剂能摧毁所有载体。我们需要一个‘祭品’，一个它必须亲手用它的‘礼物’——复活魔法——去触碰的‘祭品’！而且必须足够近，就在它身边！”

风如同无形的绳索绞过山谷，在林然和莉亚的周围呜咽着勒紧。毕须博须那覆盖着厚重脂肪的硕大身体在王座上微微晃动了几下，几片带着斑驳的油污和不明残渣的甲片摩擦着身下的白骨堆，发出刺耳的声响。六只眼睛如同浸透了毒汁的冰球，穿透薄暮般的硫磺雾瘴，缓慢地扫过崖壁。那目光掠过之处，连最狂躁的沉沦魔都下意识地瑟缩着压低了头颅，整个魔潮的喧沸也为之稍稍一滞。

莉亚猛地将脸更深地埋进岩石冰冷的阴影里，感受着粗粝的石面挤压着皮肤，渗骨的寒意顺着脊梁骨无声蔓延。

“必须近到足够让毕须博须亲自‘处理’祭品，”林然低沉的声音带着金属被强行拗弯的嘶哑，“近到我们的‘礼物’爆炸的碎片能够切切实实地溅到它身上。”他环顾着周围嶙峋陡峭、几乎垂直的崖壁，视线最终落在狭窄岩脊后那片更破碎嶙峋、荆棘灌木肆意生长的斜坡。那是唯一可能的通道，也是真正通往地狱边缘的窄路。“我下去。伪装受伤，冲进它们的营地。”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巨石砸向莉亚的心脏。她猛地扭过头，眼中燃烧的锐利几乎要把林然洞穿：“你疯了吗？那些萨满的诅咒闪电比毒蛇还快，一口就能咬掉你半条命！”她的手掌无声擦过身边倒伏的一根带刺的硬质灌木枝，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再抬起时，一道细长鲜红的血线已经在她的掌缘迅速浮现，汇聚成珠，继而沿着粗糙的剑柄滑落，滴在灰黄色的石面上，洇开小小的暗斑。“圣骑士在它们眼里太‘耀眼’，我才是该下去的人。破破烂烂的佣兵，它们看多了，不显眼。”

林然的目光扫过她手掌那道新鲜的伤口，又落回她的脸。那张沾染尘埃的脸上，那点血色是此刻最惊心动魄的色彩。

“我去。”林然的语气斩钉截铁，如同他手中从未背叛过主人的圣光之剑。圣骑士的银灰色臂甲被他用沾满尘泥的手狠狠刮擦过，留下几道刺眼的灰白划痕。他猛地揪住自己一侧内衬布袍的裂口边缘，手指用力一扯，“嗤啦”，一片还算完整的、深灰色的里衬布应声撕下。他随即用这块布沾满尘土和岩石缝隙里深褐色的苔藓，像裹尸布一样胡乱缠在自己的左臂和肩膀的几个重点位置。圣光力量在掌心剧烈闪烁了几下，被强行压制下去。很快，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了汗味、血腥与尘土气息的虚弱疲惫感，开始从他调整过的气息里散发出来，像一层保护性的迷雾般笼罩全身。

“它们熟悉圣光的味道，就像闻到了最美味佳肴的老饕。”他将布片在臂甲外侧某个凹陷处打了一个潦草的死结，动作透着一股决然的狠戾，“但一个彻底耗尽、连爬都爬不动的圣骑士，对毕须博须来说……”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高台上那个如同腐烂内脏堆叠而成的庞大身影，“就像是摆在嘴边的、散发着血腥和恐惧气息的最顶级珍馐。贪婪会使它放下警惕。”

毕须博须的目光扫过崖壁，一只胖得像小山丘的手臂随意挥了挥。高台周围，几个原本围绕着巨大躯体疯狂跳跃、向虚空中投掷着燃烧污秽火焰的沉沦魔巫师动作一顿。它们停下舞步，手中用白骨和毛发绑成的法杖顶端的暗绿色宝石，幽幽地转向了悬崖这边。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不怀好意的兽瞳。

“它看到了……”莉亚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她甚至听见自己牙齿在轻微的颤响中碰撞的声音。心脏如同一面擂响的小鼓，在胸膛里猛撞着肋骨。

“该走了！”林然低吼一声，手臂猛地前推。在莉亚反应过来之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经落在她的脊背上，将她整个人不容抗拒地推向了岩脊后方那片覆盖着枯槁硬灌木和嶙峋碎石的陡峭下坡。“引爆点必须在高处！离它越近越好！”他的声音被嘶吼的疾风吹得破碎。

莉亚的身影瞬间被那片破碎的地形吞没。林然吸进一口混杂着硫磺、铁锈和死亡气息的冷风，决然地转身，迈步，向着那条通往地狱之口的陡坡冲去。圣骑士的重靴踩踏在松散的碎石上，每一步都惊心动魄。他刻意踉跄着，身影在岩石的遮挡下忽隐忽现，如同一个被狂风吹散的幻影。

剧痛毫无预兆地降临。

一道撕裂空气的、惨白而扭曲的邪恶闪电从右后方某个刁钻的角度骤然迸发！尖啸声刺破了峡谷的混乱喧嚣

林然数清了十二顶兽皮帐篷，中央最大的那顶挂着人骨制成的风铃。透过晃动的帐帘，能看到一个比其他沉沦魔高大近倍的身影——毕须博须正挥舞着镶嵌骷髅的法杖，杖头不时迸溅出危险的火星。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时，行动开始了。林然贴着冰壁缓慢移动，铁靴每次落地都要停顿三秒。沉沦魔哨兵正在三十步外打盹，粗糙的砍刀斜插在雪地里。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东方的云层时，圣骑士终于抵达预定位置。他深吸一口气，拔开琉璃瓶的木塞。瓦斯药剂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玻璃碎裂的脆响瞬间被沉沦魔的喧闹淹没。

但药剂的效果立竿见影。墨绿色的雾气在营地中央弥漫开来，沉沦魔们开始像醉酒般摇晃。有个家伙甚至把火把捅进了同伴的兽皮裙，引发一阵鬼哭狼嚎的骚动。

毕须博须的怒吼从主帐传来。当它掀开帐帘的刹那，莉亚的箭已经离弦。但恶魔首领的反应快得惊人，法杖一挥就筑起火焰屏障。箭矢在触及屏障的瞬间化作灰烬，而反击的火球已经呼啸着飞向雪松林。

“莉亚！“林然的心脏几乎停跳。直到看见另一个方向射来的三连箭，他才松了口气——女弓箭手果然预留了后手。箭矢穿透晨雾，分别钉入毕须博须的右肩、左膝和腹部。

恶魔首领踉跄着跪倒在地，法杖却再次亮起危险的红光。林然知道不能再等，他全力掷出爆炸药剂，同时举盾冲向战场。橙红色的液体在接触法杖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将周围的沉沦魔全部掀飞。

当烟尘散去时，毕须博须已经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失去首领的沉沦魔顿时作鸟兽散，有几个胆大的还想抢走法杖，被莉亚精准的箭矢钉在了雪地上。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时，两人开始清点战利品。林然用剑尖挑开毕须博须的斗篷，一件闪烁着金光的皮甲滚落出来。皮革表面流转着神秘的符文，手指触碰时会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亮金品质...“圣骑士的声音有些发颤。即使在罗格营地的宝库里，这样的装备也不多见。当他套上皮甲时，能清晰感受到魔力在经络中流淌的温热感——死亡先知的苦修束衣(亮金皮甲)

（皮甲表面覆盖着用暗沉厚皮反复鞣制的粗粝褶皱，形如枯萎的藤蔓，细看之下，那些褶皱深处似乎还残留着未能洗净的污秽墨绿——来自毕须博须毒箭的残留。）基础防御: 85-112 (可变)需求等级: 19耐久度: 24 +20%增强防御+20生命抗毒+25%+1至净化灵气(圣骑士专属)魔法伤害降低 2减少受到来自沉沦魔的伤害 5-7点(可变)

林然的靴底碾过爆炸激起的、浸透墨绿毒液的石砾，一抹暗金幽光在焦黑的碎骨堆下挣扎闪烁。这件束衣的每一道粗粝褶皱都在低语着萨满扭曲的智慧与最终破灭的贪婪。

莉亚的收获同样令人艳羡。她从沉沦魔的祭坛后方找到一把通体湛蓝的短弓，弓身刻着精灵语的铭文。试射时箭速比原来的橡木弓快了近三成，箭矢飞行轨迹稳定得不可思议。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女弓箭手难得露出笑意，指尖抚过弓弦时带起一串清越的颤音。

林然正在检查皮甲内衬的暗袋，突然摸到个硬物。掏出来发现是枚古旧的银币，正面刻着失传已久的圣殿骑士团徽记。“这是...“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第三纪元的遗物？“

莉亚凑过来端详：“听说毕须博须喜欢收集战利品。“她指向营地角落堆积如山的箱笼，“要不要...“正合我意，林然将箱子打开，几千金币、治疗药剂、魔力药剂若干，还有一瓶珍贵的回复活力药剂。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皮甲上的金线在余晖中流转着蜂蜜般的光泽。林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快，连沉重的铁靴都不再是负担。

“在想什么？“莉亚突然开口。她正用新得的蓝弓练习移动射击，箭矢接连穿透三十步外的枯树干。

圣骑士望着雪原尽头的地平线：“我在想...等通过试炼后，要不要继续组队？“

女弓箭手没有立即回答。她抽出最后一支箭，稳稳命中百步外突出的冰棱。箭簇没入冰层的脆响在寂静的荒原上格外清晰。

“看你能开出什么价码了。“她终于转过身，逆光中的剪影带着几分戏谑，“毕竟我现在可是有蓝弓的佣兵。“

林然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雪松上的寒鸦。当夜幕完全降临时，他们在一处避风的岩穴点燃篝火。跳动的火光映照着崭新的装备，也映照着两张年轻的面庞。

毕须博须的法杖被随意插在雪地里，权当战利品的标记。远处传来狼嚎，但此刻谁都没有在意。在这个寒冷的冬夜，温暖不仅仅来自火焰，更来自并肩作战后的默契与信任。

当启明星升上天空时，莉亚突然轻声问道：“你说，营地的老家伙们看到这些会是什么表情？“

林然往火堆里添了根松枝，火星噼啪炸响着窜向星空。“大概...“他模仿着执事严肃的口吻，“'圣光在上，这不符合传统规制！'“

两人的笑声惊醒了睡在行囊里的雪貂。这个小家伙是今早在营地捡到的，此刻正不满地抖动着胡须。莉亚掰了块肉干喂它，火光中她的侧脸线条变得柔和许多。

夜风卷着雪粒掠过岩穴，却吹不散这份温暖。明天他们就会到血乌的埋骨之地，林然将面临真正的圣骑士考核，而莉亚可能会接到新的委托。但此刻，在这片刚刚战斗过的雪原上，在星光与火焰的交界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林然摩挲着皮甲上的符文，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历练从来不在营地的条规里，而是在这样的风雪夜中，在与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并肩作战时。当他看向莉亚的侧影时，发现对方也在望着篝火出神，蓝弓映着火光的表面流动着液态黄金般的光泽。

雪又开始下了，轻柔地覆盖了来时的足迹。但有些东西，就像那件亮金皮甲上的符文，注定会在记忆里永远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