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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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尸柜异响

电话那头,老李的喘息粗重得像破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锁在铅柜里!我……我总觉得……那柜子……好像在动!!”

“咔哒。”

我直接挂了电话。盲音在死寂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不需要再问。老李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一切。恐惧像活物一样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缠得人喉咙发紧。

城北的老裁缝,死状干瘪如枯柴,穿着血红寿衣。和死在张记寿衣店的张伯、城南的王瘸子一样,身体里都藏着那该死的“竹骨”。现在,那件血寿衣被锁在停尸房的铅柜里,老李说……柜子在动。

动?

我目光扫过收银台下那个紧闭的铁皮柜。刚才那声“吱呀”……是同一种“动”吗?是竹骨不甘的震颤,还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在苏醒?

空气里残留的甜腥铁锈味似乎浓了一瞬,又或许是错觉。头顶的灯管“嗡——”地一声拉长了调子,惨白的光晕在墙壁焦黑的灼痕上扭曲晃动。

麻烦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苏远山书桌上的血寿衣是老裁缝身上的复制品?还是……同一件东西在不同地方同时出现?血衣娘娘的“红线”断了,但它的“嫁妆”——那件被打散的暗红嫁衣——它的残片,它的力量,是不是正以这种更扭曲、更污秽的方式,在这座城市的阴影里重新编织?

“吱呀——”

又是一声。

这次无比清晰。不是收银台下的铁柜,而是……来自门外巷子深处。

是风吹动哪扇破旧木门?还是……

我站起身,动作牵扯着肋骨的裂痛,像有钝刀在里面刮。走到蒙尘的玻璃门前,拉开一条缝隙。冰冷的、带着城市深处污浊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店里凝滞的霉味,也带来了巷子里的死寂。

巷子漆黑一片。远处路灯昏黄的光晕被沉沉的黑暗吞得只剩模糊的轮廓,像垂死病人涣散的瞳孔。没有风。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那声“吱呀”像是幻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的刹那——

“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小石子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在巷子右侧的阴影里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嗒…嗒…嗒……”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规律性和……质感。不像石头落地,更像是什么坚硬、细小的东西,在一下一下、不疾不徐地……叩击着冰冷的地面。

我的瞳孔微微收缩。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极其小心地探向声音来源的黑暗角落。没有活人的气息,没有阴冷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非人的……物质层面的声响。像几截被丢弃的、冻硬的骨头,在无风的夜里自己敲打。

声音持续了十几秒,毫无征兆地停了。

死寂重新笼罩小巷,比之前更加沉重、压抑。

新的“线头”……已经开始自己“敲门”了。

我缓缓关上门,插销落下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走回收银台,目光落在那份摊开的苏远山失踪现场照片上。猩红的寿衣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块永不凝固的血斑。

就在这时,巷子外再次传来引擎的低吼,由远及近,带着一种精准控制下的力量感。是苏墨的车。比约定的时间早。

引擎熄灭。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快、更急。

“哗啦!”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带着一股清冽昂贵的冷风和……一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

苏墨站在门口,依旧是那身利落的深灰套装,肩上搭着黑色羊绒大衣。但此刻,她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近乎纯黑的深褐色,深邃得如同无星的夜空。然而,此刻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凝固的……死寂。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在最深处。她的脸色比下午更加苍白,嘴唇那抹淡色此刻几乎消失,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那股清冽的冷香也掩盖不住她身上透出的、一丝刚从某种极度压抑环境中挣脱出来的、冰冷的疲惫和……惊悸。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银色的、小巧精致的U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拿到了。”她的声音响起,冰珠落玉盘,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你要的东西。城东老宅灭门案,还有……老裁缝的初步报告。灭门案的部分被第七组封得最死,能挖出来的只有这些。”她将U盘放在收银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就在那件血寿衣照片旁边。

她的目光扫过照片上那片刺目的猩红,深褐色的瞳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红布。

“还有这个。”她没等我反应,又从手袋里拿出一个更小的、包裹在防静电袋里的微型录音设备,小心翼翼地放在U盘旁边。“我父亲书房……书桌抽屉暗格里找到的。他失踪前一周偷偷放的。里面……只有一段录音。”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那双冰冷的眼睛终于看向我,里面的死寂被一种极其锐利的探究取代:“书房隔音很好,佣人只在门外听过刮擦声。这段录音……是在书桌底下录的。声音……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我拿起那个微型录音设备。很轻,外壳是冰冷的金属。透过防静电袋,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指示灯,显示有电。

“第七组的人查过现场,没发现这个?”我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

“他们查的是‘失踪’,不是‘谋杀’。”苏墨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一个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这东西藏得很深。用的是最老的机械触发录音,没联网,没信号发射,电磁屏蔽做得很好。他们那些高科技玩意儿……扫不出来。”

我按下播放键。

没有预想中的刮擦声。

首先传入耳膜的,是一段极其压抑、沉重、如同破旧风箱在泥沼里艰难拉扯的……呼吸声。声音很近,仿佛录音设备就贴在发声源的旁边。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粘稠的液体阻塞感,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呼吸的间隙,夹杂着几声极其轻微、如同野兽受伤后压抑到极点的呜咽。

是苏远山。这沉重的、濒死般的喘息,属于那个掌控商业帝国的男人。

在这令人窒息的背景音下,那“刮擦声”才终于响起。

“咯…吱…咯…吱……”

声音极其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非金非木的摩擦质感。不是指甲刮木头,也不是金属摩擦。那声音……更硬,更脆,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像是……两根极其干燥、坚硬的骨头,在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相互摩擦、挤压。

“咯…吱…咯…吱……”

伴随着每一次摩擦,苏远山的喘息就陡然加重一分,那压抑的呜咽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痛苦。仿佛那摩擦声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作用在他的骨头里,刮擦着他的骨髓。

录音很短,只有不到一分钟。在一声陡然拔高的、如同被强行扼断的、充满极致恐惧和痛苦的吸气声中,录音戛然而止。

死寂。

小卖铺里只剩下灯管单调的嗡鸣,和我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骨头摩擦骨头……

我的指尖一片冰凉。这声音……和刚才巷子里那“嗒…嗒…嗒…”的叩击声,质感何其相似!和苏远山书房里佣人听到的刮擦声不同,但更本质,更……内在。

这声音,不是来自书桌。是来自苏远山自己体内?还是……来自那件放在书桌上的血寿衣内部?

我猛地抬头,看向苏墨。她依旧站在那里,身姿笔直,像一株覆雪的青松。但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那片凝固的死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录音强行撕裂了,露出底下汹涌的、冰冷的惊涛。她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极力压抑的……东西。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被冰冷真相刺穿的剧痛和……决绝。

“听完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冷,像淬过火的钢,“告诉我,这是什么声音?”

我没有回答。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再次落回收银台上那件血寿衣的照片。猩红的颜色在灯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痛。我伸出手,指尖隔着照片冰冷的纸面,虚虚点向寿衣胸口那块颜色略深的污迹区域。

精神力如同最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隔着时空的距离,试图去感应那张照片所记录的、凝固在那一刻的……某种残留的“痕迹”。

没有能量波动。照片只是照片。

但就在精神力掠过那片略深污迹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冰冷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顺着精神力的连接,猛地刺入我的指尖!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收回手!指尖如同被烧红的针扎了一下,残留着清晰的灼痛感!

怎么回事?!

我死死盯着照片上那块污迹。在灯管惨白的光线下,那块深红区域的颜色……似乎比刚才更……“新鲜”了一些?像一块刚刚渗出的、尚未干涸的……血渍?

幻觉?还是……

“怎么?”苏墨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显然看到了我瞬间的反应。

我沉默着,没有看她的眼睛。左手缓缓探入外套内侧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特制的、带有高倍显微成像功能的单眼目镜。这是以前留下的“小玩意儿”。

将目镜卡在右眼上,冰冷的金属边缘贴着皮肤。调整焦距,视野瞬间放大。

惨白的灯光下,照片的细节纤毫毕现。粗糙的相纸纤维,红木桌面的细微纹理……视线聚焦到血寿衣胸口那块深红污迹上。

放大。再放大。

污迹区域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极其不均匀的浸染状态,边缘如同晕开的墨汁。但在目镜极限放大下,在那片深红的“污迹”最中心、颜色最深的地方——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

那不是污迹!

是几根极其细微、几乎与深红的丝线融为一体的……东西!

它们呈现出一种极其光滑、圆润的……惨白色!像几截被染红的、极其微小的……骨头茬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某种极其致密的、类骨质纤维!

它们的排列方式……扭曲、纠结,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生长感!像是强行从猩红的布料深处……“钻”出来的!

竹骨!

这血寿衣的深处,也藏着那该死的“竹骨”纤维!而且……是活的?!刚才那股刺痛……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全身!比血衣娘娘的怨毒更冰冷,更……物质层面的惊悚!这东西不是简单的邪物载体!它本身……就是污染源的一部分!是“竹骨”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它在主动“污染”接触者?!

“啪嗒。”

一滴冰冷的汗珠从我额角滑落,砸在收银台布满灰尘的玻璃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就在这时——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刺目的光,来电显示赫然是——法医老李!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心脏!

我立刻接通,甚至没放到耳边,直接按了免提。

“呜——呜——呜——!!!”

首先冲入耳膜的,是停尸房那种特有的、凄厉到刺耳的、最高级别的生化污染警报!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依旧震得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是老李歇斯底里、带着哭腔和极致恐惧的嘶吼,声音被警报声撕扯得破碎不堪:

“陈……陈老板!!!炸……炸了!停尸房……铅柜……炸了!!!”

“血……血!!那件鬼衣服……它……它在动!!”

“张……张伯……张伯的尸体……他……他爬出来了啊——!!!!”

“噗嗤——!”

一声极其清晰、如同湿布被撕裂的粘腻声响,猛地从电话那头传来!紧接着是老李一声短促到极点、充满无法言喻惊骇的抽气声!

“嗬……嗬……”

电话里只剩下一种如同破旧风箱被血沫堵塞的、极其怪异的喘息声……还有……

“嗒…嗒…嗒……”

那熟悉的、如同细小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透过话筒,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冰冷地敲打在死寂的小卖铺里,也敲打在我和苏墨骤然凝固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