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庆功与隐忧

红旗厂的庆功宴摆了整整三十桌，连退休二十年的老厂长都坐着轮椅来了。

林远端着酒杯穿行在人群中，突然发现周铁山不见了。他在厂史陈列馆的角落里找到了老人——对方正对着1958年的建厂照片发呆，照片里年轻的工人们围着土法炼钢炉，横幅上“自力更生“四个大字已经褪色。

“您该上台了。“林远轻声提醒，“马上要宣布您的新任命。“

周铁山却从怀里摸出个信封：“我的辞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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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代表的加急函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林远拆开烫金封皮时，一枚勋章滑落出来——“极地科考特殊贡献奖“，背面刻着周铁山的名字。

“经中央军委批准，“军代表的声音铿锵有力，“红旗厂自修复轴承正式列装南极科考站，并授予'长缨-7型'军工代号。“

全场掌声雷动中，林远注意到文件末尾的小字：技术总顾问周铁山因健康原因请辞，由林远同志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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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刺得人眼睛发酸。

林远捏着CT片站在诊室外，听见里面传来医生的叹息：“尘肺三期合并重金属中毒，最多三个月......“

门突然打开，周铁山边系病号服边往外走，看到林远时脚步一顿：“正好，省得我跑一趟。“老人从兜里掏出个U盘，“这里面是......“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周铁山弯腰时，林远看见他后颈的皮肤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那是长期接触镉留下的“镉蓝线“。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超低温材料未完成研究》。最新修改日期显示是昨天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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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厂大会上，林远宣布了两项决定。

“第一，成立'周铁山技术传承工作室'。“投影仪亮起，画面是老人年轻时在机床前的照片，“第二，启动《红旗厂技术安全史》编撰工作。“

当工人们排队往纪念册上签名时，刘大柱突然冲上台。老焊工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饭盒：“这是建国留下的。“

饭盒里整齐码着十二本工作笔记，最上面那本摊开的页面上写着：“师父说过，好工匠要留三样东西——改进的工艺、带出的徒弟，和没写完的笔记。“

林远翻开最后一页，发现是王建国去世前夜写下的自修复材料猜想，字迹已经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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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病房里，周铁山正往笔记本上誊写公式。

输液的针头被他拔了，手背上凝着血珠。听到脚步声，老人头也不抬：“南极那边......“

“科考站传回数据，轴承在零下92度运行正常。“林远放下保温盒，“您该休息了。“

周铁山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记住，真正的技术......“老人咳出一口带金属碎屑的血，“......是死人教给活人的。“

窗外，第一片雪花落在2023年的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