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镜中的敌人
警长突然拔枪对准我：“你怎么知道材料特性？”
我微笑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第三个案发现场的监控画面倒放
“因为凶手，”我轻声说，“藏在我镜头里的倒影中”
“...你看，他还在笑呢”
“因为影子，藏得最深的地方，从来不是黑暗”
“而是光天化日之下，在你我眼中，那最清晰不过的——”
“倒影里”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
周正阳握枪的手稳定得可怕，他的眼神锐利如剃刀，刮过我的每一寸表情
我没有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躲闪
“周队，”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忽略了一个更直接的证据来源——监控本身”
在他如刀锋般逼视的目光下，我缓缓地从自己外套的内袋里，掏出了手机
屏幕解锁，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调出一段视频
“滨河公园管理处，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向所有在现场的警务人员传输了那段‘幽灵消失’的监控录像原始文件备份，”我一边说，一边将手机屏幕转向他，“包括我”
屏幕上，正播放着凶手行凶后转身走向电梯通道的那关键十几秒
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压低的帽檐，步伐不疾不徐
“但你们所有人，”我的目光扫过周正阳，扫过一脸惊疑的王斌，扫过旁边目瞪口呆的技术员，“都只盯着凶手本人消失的那个瞬间，却忘了看看，这无处不在的‘镜子’”
我的指尖点在手机屏幕的边缘，那里，清晰地映照出凶手侧后方的景象——光滑如镜的钢化玻璃幕墙！如同巨大的镜面，倒映着整个塔顶空间的景象，包括凶手走向电梯通道的背影！
在监控画面的角落里，那块巨大的“镜子”中，凶手模糊的背影旁边，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人影轮廓，正举着手机，对着凶手的方向！
“看这里，”我的指尖精准地悬停在手机屏幕上，那个倒影中举着手机的人影位置
“他的倒影，在玻璃幕墙的反射里，却清晰地显示——他并没有进入电梯通道！他走向通道入口，只是做了一个进入的假动作，然后，他沿着玻璃幕墙的边缘，紧贴着幕墙，利用幕墙与支撑柱形成的视觉死角，迅速移动到了这个位置！”
我的指尖最终落在玻璃幕墙倒影中，一个被大型盆栽绿植和金属休息长椅夹角形成的、相对隐蔽的角落
那个举着手机的人影，正好也在这个区域附近
“然后呢？”周正阳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握枪的手微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他藏在那里？我们的人第一时间就搜遍了塔顶！”
“藏？”我微微摇头“不。他没有‘藏’，监控拍不到他，是因为他利用了材料，而他能‘消失’在你们的地毯式搜索下，是因为……”
我再次轻点屏幕，将那段关键监控视频的进度条，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拖动
画面开始倒放
在正常的播放顺序里，凶手行凶后走向通道消失
而在倒放的画面里最先“出现”在通道口的，是那个深灰色卫衣的身影，然后他“倒退”着，沿着玻璃幕墙边缘移动
最终“退”到了那个绿植和长椅形成的角落位置，站定不动
而就在这个倒放的画面中，当凶手的身影“退”到那个角落并站定后，另一个模糊的、穿着浅色外套的人影倒影（正是举着手机拍摄监控画面的那个）
却开始“动”了！他像是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慢慢地、无声地，在倒放的镜头里，“走向”了原本站立在塔顶中央的、那个穿着灰色运动套装的死者倒影的位置！
视频画面最终定格在凶手倒影站在角落，而那个浅色外套人影倒影刚好“走”到死者倒影身旁的瞬间
我将手机屏幕转向周正阳
“因为，”我看着周正阳骤然收缩的瞳孔，声音轻得像一阵穿堂而过的冷风“凶手根本没有‘消失’
他只是在行凶之后，迅速移动到了那个视觉死角，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脱掉了那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
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熨帖的警服外套上
“而一直穿着它、站在死者旁边的‘目击者’或者说……‘记录者’，”我的声音更轻了“在你们破门而入，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向倒地的‘死者’和那扇空荡荡的电梯通道时，就穿着他原本的衣服，自然地、毫不起眼地，混在了第一批冲上塔顶的——警务人员之中”
塔顶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周正阳的手依旧按在枪柄上，但那份凌厉的杀意，已被一种更深的、混合着惊骇与彻悟的冰冷所取代
他死死盯着我手机屏幕上那个定格的、倒映在玻璃幕墙中的倒影——穿着浅色外套的人影，正站在“死者”倒影旁边
那个模糊的轮廓，那件衣服的样式……他无比熟悉！那是分局技术员的标配冬季执勤外套！
“王斌！”周正阳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刀...他锐利如电的目光瞬间刺向旁边呆若木鸡的分局刑侦队长，“第一批冲上来的是你们的人！立刻！给我查！当时冲上来的每一个技术员！谁穿了浅色外套！现在！马上！所有人控制住！不许离开塔顶半步！”
王斌如梦初醒，脸色瞬间煞白...他手忙脚乱地掏出对讲机，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指...指挥部！我是王斌！封锁电梯！封锁所有楼梯！塔顶所有人员！重复！塔顶所有人员！原地待命！不许移动！不许交流！等待核查！立刻执行！”
急促的指令通过对讲机尖锐地回荡开来。无形的网骤然收紧
周正阳不再看王斌，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极其复杂...
“你……”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早就知道？从什么时候？”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侧过头，视线越过他紧绷的肩线，落在那片光滑如镜、映照着塔顶一片混乱景象的巨大玻璃幕墙上
在那冰冷的倒影深处，无数张惊惶不安的面孔被扭曲、拉长...而其中一张脸，那张隐藏在技术员执勤帽檐下的、看似平凡无奇的脸，此刻在倒影里，嘴角似乎正极其缓慢地向上拉扯，勾出一个无声的、冰冷至极的弧度
“周队，”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目光却锐利如针，穿透了现实的表象，牢牢钉在那镜中倒影微微扭曲的嘴角上，“你看，他还在笑呢”
“因为影子，”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最后的答案，“藏得最深的地方，从来不是黑暗”
“而是光天化日之下，在你我眼中，那最清晰不过的——”
“倒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