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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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朕的辽东战略

“叫兵丁们自己选。”

朱由校斩钉截铁地答。

“孙师傅,你告诉那些兵丁,朕给他们机会选自己的头。

但是他们要记住,他们选出的那些军官要有勇有谋,能带着他们打胜仗。否则的话选一个懦弱无能之徒,吃了败仗,死伤惨重不说,还要吃军法。”

孙承宗喉结动得更加厉害。

“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

仗是这些兵丁们打的。

他们要是觉得能打赢,这仗才有希望。

他们要是觉得这仗没希望,韩信白起来了也打不赢。

从什长开始,哨、队、旗、团再到营,一级级推选。谁作战勇猛,善用智谋,士兵们心里非常清楚。

就让他们推选,有什么流言蜚语,朕顶着。

孙师傅,你要做的就是赏罚分明。

以后战后论功,不要叫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巡按文官去检点首级,叙论军功。

直接召开什、哨、队会议,一来总结经验,二来由他们自己来叙论军功。你叫人在旁边听着做好记录,再暗地里调查核实就好。”

孙承宗还没出声,旁边的熊廷弼激动地的忍不住开口:“皇上圣明,此举实在妙!

既能剪除尾大不掉的辽东军将们,又能为朝廷收得一批能征善战之师。

罪民在辽东近十年,知道下面的战兵还是骁勇能战的。

主要是上面的军官武将,心无斗志,只想保存实力,所以才会有非战之败。”

是的,熊廷弼在辽东近十年,非常了解那里的情况。

辽东战事糜烂,正如皇上所言,一半的责任要由辽东军将们承担。

当然了,还有一半责任要归那些昏庸无能,却又刚愎自用的文官们。

他们各个以为自己是今时诸葛,当世孔明,运筹帷幄,神机妙算。

可是一遇到真正的战事,见到鲜血和死亡就惊惶失色,吓得肝胆皆裂,只知道逃跑保命。

熊廷弼经略辽东时,指挥过辽东军将,也指挥过西军、川军和西南土军。

凭心而论,作战勇猛、悍不畏死的有辽东军将,但更多是那些客军客将,而死伤最为惨重的往往也是他们。

辽东军将,往往见势不妙,转头就跑,遁之千里。

尤其是广宁之战中,辽将孙得功,还未开战就在军中大喊败了败了,战后得意洋洋地献广宁城于老奴。

熊廷弼对这些辽东世家军将恨之入骨,也知道辽东的顽疾积弊近半在他们身上,可就是动不了他们。

这些人占辽吃辽,蓄得家产无数,然后一级级贿赂上去,与朝中诸多大臣关系密切。

一旦要动他们,不仅有尚书阁老为他们说话,还有言官清流为他们“鸣冤不平”。

辽东局势崩坏,是各路“蛀虫”齐心协力造成的。

现在辽东世家军将大半陷在辽东辽西,不是投敌做了叛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有部分带着家丁部曲逃入山海关内,就应该趁机下手。

熊廷弼继续说:“皇上圣明,还点出一句关键,那就是赏罚分明。

辽东战事糜烂,还有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功无赏,过不罚,军心涣散,毫无斗志。”

朱由校转头看着他侃侃而言,等他说完再开口:“这个样子,才是朕心里的辽东经略。

朕记得你在《与三镇守议事庚申三月二十六日纪事奏》里有说,‘凡事要预先拿定主意,硬定脚跟,壮定胆气,主意定便不惑错,脚跟定便不忙乱,胆气定便不怯惧。’

说得好啊!

可惜,朝廷上下各级官员,都没有这份勇气和胆气。

不思进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贪腐怠政,推诿责任...”

朱由校继续说:“朕读过你在万历四十七年十一月初十上奏的的《敬陈战守大略疏》,你在该题本里提出辽东经略的守、困、扰和攻四个阶段,大致没错。

先守住,然后困住老奴,袭扰侧翼背后,削弱女真实力,再谋求反攻。

这一战略,拼的是国力。

题本里列出共需要用兵十八万,马九万匹。

每兵每年需要饷银十八两,一年共需三百二十四万两银子。

每兵每月吃粮食五斗,每年共需粮食一百零八万石。

九万匹马需要九十七万二千石豆料,草料需要两千一百六十万束。

这些还不包括运送粮草的船只、牛马、人力等耗费。

两年间砸进去五百万两粮草,结果天启元年不到三个月,辽阳、沈阳等辽河以东疆土,全部丢失殆尽。

天启元年,你和王化贞临危受命,经营广宁辽河防线,两年间耗费了粮草七百多万两银子,结果一朝崩溃,辽西悉数丢失。”

熊廷弼噗通跪下,身子伏在地上,哽咽道:“罪民罪不可恕,罪该万死!”

朱由校看着他的后背,继续说:“在广宁,你主张守,朕能理解,因为沈阳、辽阳战事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王化贞主张攻,朕也能理解。

一年四五百万两银子砸在辽东这个无底洞,十年就是四五千万两银子,大明根本承担不起,早晚会被拖垮,最后全线崩溃。

财政压力,必须找到快速取胜的法子。

可惜反攻是妄想,困守又守不住。

大明在辽东,就像一只两头被堵的老鼠,进退维谷。

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困境?”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和熊廷弼。

孙承宗右手不停地捋着胡须,借着这个动作来掩饰心里的激动。

熊廷弼跪在地上,上身笔直,双目炯炯有神。

“因为大明上下,人人都是糊裱匠。出了问题,糊裱一番,得过且过。

却不知道数十年过来,大明这艘裱糊的大船,处处都在漏水,眼看要船倾沉水。

朕不能再这样坐视下去,朕现在心怀破釜沉舟的决心,励精图治,革故鼎新。”

朱由校语气变得更加郑重:“当年张太岳没有走完的路,朕要继续走下去。”

孙承宗脸色大变:“皇上,变法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千万要慎重。”

还慎重?

再慎重个十几年,朕就要代替弟弟去煤山歪脖子树上自缢。

老子穿越一次,就为了去煤山演这一出?

“孙师傅,而今国事败坏成这个局面,还要任由败坏下去吗?难道要等后金壮大,大明重演靖康之耻才后悔莫及吗?”

孙承宗迟疑道:“皇上,臣知道而今政荒民弊,只是事情还没有危及到那个地步,我们还需要聚集人心,唤起朝野正义之士共识,众志成城,方可成事。”

朱由校悠悠地说:“孙师傅,你是对朕没有信心吗?”

“皇上,臣对眼下时局没有信心。积弊太深,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扭转过来。”

“是啊,积弊已经深入大明骨髓。

但朕有刮骨疗伤的勇气,就算前路艰险,朕也会勇往直前。

大不了朕学着太祖皇帝,重新打一遍天下。”

孙承宗和熊廷弼惊恐地看着朱由校。

他挥了挥手,转回话题:“当务之急是宁锦山海关防线。

孙师傅举荐了袁崇焕守宁远,朕看他做得不错。

去了一个熊蛮子,又来了个袁蛮子。

面对这维艰繁杂的局面,必须有一股子蛮劲,一力降十会。

孙师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宁远就交给袁崇焕,不要再安排其他人去,朕也不会派内侍监军。

要钱粮给钱粮,要兵马给兵马,他袁崇焕必须给朕在那里死死守住三年。

此外,孙师傅可立即在山海关后面到榆关之间,寻一处海湾良港,修建一处港口和造船厂。

西宁参议梁廷栋素有干才,在南京工部虞衡清吏司督造过舰船,港口和造船厂之事,就交由他主持。

港口修好后,南方粮食棉布等物资,直接海运过去。

孙元化擅长铸炮,叫他坐镇滦州永平,那里有煤又有铁,办煤铁局,铸炮造枪。

大明官兵野战不及鞑子兵,那我们就给官兵武装更加犀利的火器。

朕要看看,到底是鞑子的骑射厉害,还是朕的钢铁与火厉害!”

孙承宗听着朱由校的种种策划,激动得满脸涨红,浑身颤抖。

只是宦海浮沉多年的他,想得更实际。

“皇上英明果决,只是这些策划,实施时恐有延误。”

“孙师傅没有明说,但朕知道,你说的是户部那些死要钱的混蛋玩意!

陆上有耗羡,水上有漂没,十万两银子的钱粮,还没出库先没了三成。

然后路上不是刮风就是下雨,一个月的路程要走三个月。

朕懂,走得越久耗羡越多。

到了目的地,一路耗羡漂没,钱粮只剩下四成。当官的再分走大半,落到兵丁手里还有什么?

此前熊廷弼你第一次经略辽东,坐镇辽阳,上了几十封题本,终于让户部同意海运。海船从天津出发,居然直奔金州(大连)把钱粮卸下。

一群王八蛋,金州到辽阳有多远?而且那边的驿站直道远不如京畿辽西,转运更艰难。

这样的海运,有个鸟用!

熊廷弼你上了几十封题本,叫户部改运到盖套(营口),死活不答应。

为什么?

无非是改了航线,漂没就要改。运往辽阳的陆路缩短了,耗羡就得减少。

这些混蛋才不管什么国事戎政,万事在他们心里,都只是生意!”

朱由校大骂了一通户部,然后对孙承宗说:“孙师傅放心,你与孙元化、袁崇焕只管铸炮造枪,守住宁远把鞑子老奴往死里打。

钱粮朕来想办法。

朕也不会让户部那些王八蛋糟践辛苦筹来的钱粮。”

孙承宗又喜又忧。

喜的是皇上励志图新,全力支持自己的边戎之事。

忧的是皇上不会是学习祖传手艺,广开矿监税监吧?

孙承宗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疑惑,朱由校撇了撇嘴。

“孙师傅你放心,那么粗鄙低劣的敛钱手段,朕真心看不上。

朕不会敛财,朕只会赚钱。”

说完,朱由校目光落到熊廷弼身上,“至于你熊飞百...”

是啊,说了半天,皇上还没定熊廷弼的生死呢!

孙承宗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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