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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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林大人。”一个穿着甲胄出现在了国子监的衙署,武官有一副络腮胡子,彬彬有礼地对林长松说道:“林大人,好悠闲啊。”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林长松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他摇晃着脑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田大虎啊,田大虎,你一个武官,说话怎么像我们这些文官一样尖酸。”

田大虎反唇相讥:“你都说了你们这些文官尖酸,那我作为你的朋友,自然也是近墨者黑嘛!”说完便把佩剑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了下来。

田大虎本名叫田经,大虎是他的外号,林长松给他冲泡了一杯茶,“你不好好在你的禁军衙门待着,跑我这儿作甚,不怕御史参你啊。”

田经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林长松自然是知晓这苦笑背后的含义,于是神情稍微严肃了起来,“你这个中领军不也和我一样,都很清闲。”

林长松在屋内点燃了焚香,烟雾慢慢腾起,散在了空气中,两个人的交谈也愈发轻松了起来。

“我和你可不一样,现在朝廷和北海订立了和议,又无心削藩,我身为武将,自然是无用武之地,你看我现在虽然是中领军,都督禁军,但是禁军六卫,我能指挥的人不超过百人,所以每天就到处转转,打发一下时间。”

林长松笑了一下,“没什么不一样,我们彼此彼此。”

“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田经突然这样感慨着。“人老了就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我都四十多了,已经是在蹉跎岁月了。”他垂下手,摸了一下自己大腿的膘肉。

“你好歹有个国子监的差事可以打发时间。”

林长松却丝毫笑不出来,他的思绪不知为何,又被门外连绵的梅雨给带走了,抑或是他的思绪从未移向这是室内。

自从离开中书台后,林长松的信息来源就变得不是那么顺畅了,对于高希郎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他猜得到,但是却无法掌握直接的证据。

“你在禁军,有什么消息总是知道得比我的快,你今天怕也不是光来喝茶的吧!”林长松看着田径。

田经的拳头微微攥着,后槽牙也发力咬着,“我听说,陛下,同意了高希郎开闸泄洪的奏议。”

田经透露的信息和林长松预想得差不多,不过他还是感受到一丝震惊,“怎么,朝中就无人劝阻陛下吗?现在一旦开闸,下游的百姓怎么办?”

“劝阻?”田经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朝中现在已经乌烟瘴气,我听说一些官员已经在准备买田钱了。”

他随即叹了一口气,“今年,这还不到端午,田里的稻秧都还绿着,一旦洪水来了,田连带着房子就都毁了,大族损失了田,尚且有余粮可以度日,那百姓呢?无非是贱卖自己的田地,卖田钱若是也买不到足够的粮食,那就只有卖儿卖女了。”

“不知道我们的陛下是怎么想的。”林长松瞪大着眼睛,“这三州一府,本地百姓一百三十万人,北方流民有八十多万,这十年来,本来就有无数南人失去了自己的田地,而迁徙来的北人也无法得到自己的田地,他们被迫沦为了大族们的佃户,甚至于奴隶,如今若是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天下大乱,犹未可知。”

田经赶紧打手势,让他别说了,“长松兄啊,祸从口出。”

林长松的笑容变得不屑了起来,他挥摆了自己的衣袖,将上面的灰尘都弹到了地上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高希郎他们得逞。”

若是换成以前,哪怕是三年前,田经和林长松都自信能与高希郎对抗,但是现在两人,一人成为空架子的禁军中领军,另一人则被贬到了这国子监,六部诸议,国之大是,皆与此二人无关了。

“我们现在都是被嫌弃的人,陛下怕是见到我们了,都觉得烦。”田经忍不住还是发起了牢骚,林长松只得安慰他,“大虎啊,昨是昨,今是今,今却非昨,不要再想来。”田经看见自己的佩剑,不舍地点了点头。

“听说陛下让庆阳侯出任巡江史,这是不是表明,陛下其实内心也是不想高贼的奸计得逞的。”田经似乎是抓到了一点希望,眼睛闪烁起了光亮。

林长松的表情却在提醒别人,他对此并不怎么看好,“元满这个巡江史不过是陛下给高党的一个警示罢了,庆阳军再厉害,也不可能保住每一处的闸口,相反,我也更担心元满。”

田经不傻,他知道林长松的担心是什么,“陈家是一块肥肉,谁都垂涎欲滴,这次要泄洪的六个闸口,庆阴郡就有一个,一旦开闸,下游的农田和房屋都将受到波及。”说完,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庆阴太守李玄仕,是高希郎的同乡,自然是对其唯命是从,巡江史管不了他,但是庆阳军管得了,现在只看元满有没有那个魄力,敢担着杀死太守的罪名,保住闸口。”林长松捏紧拳头,往桌子上用力一捶。

田经猛地起身,“小辈敢不敢,全看我们老辈怎么做,我虽无实权,但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将军,我还是有直接向陛下上书的机会的。”

“我也会去做的,皇帝命汪大人兼管国子监和秘书省,我也会找到汪大人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林长松说。

“汪直,他可是高党中与高贼齐名的人物。”田经气愤地表示。

林长松却笑而不语,良久,才说,“你放心吧,这事,我有分寸。”

外面的雨水陡然增大了,下属从外室进来,禀告道:“林大人,有封信。”下属把信递给了林长松,继续说道:“他说他的主人请大人尽快回信,他要带回去。”

林长松一边说知道了,一边看起了信,不一会儿,就看完了,来回踱步,思索了片刻,然后走到书案前,又不消一会儿,一封信就又写好了,把信封好后,他递给了下属,“嘱咐他,一定要送到。”

“刚才是元满的信,他并不知道高希郎要开闸的事情,但是从他信的内容来看,他已经猜出来了。”林长松坐下来,向田经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然后说:“庆州的事情远非我们想的简单,眼下雨虽大,但是泄洪却还要等一段时间,等河水完全涨起来之后,才能有效果,在此之前我们先把所有情况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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