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星舰龙骨与摇篮残响
银色巨舰的粒子炮撕裂空间站外壳，副官冰冷的声音响彻通讯器：“叛逃者银辉，交出EP-000胚胎。”
江小豚将赤狐推进医疗舱，转身时撞入银龙染血的胸膛——
他胸口的菌丝网在粒子流中疯狂生长，化作银色巨爪撕向星盗舰的指挥塔！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撕裂金属的尖啸！废弃空间站的穹顶如同纸糊般被强行撕开一个巨大的破口！冰冷的宇宙真空瞬间涌入，卷起舱内弥漫的尘埃和碎片！刺骨的寒意与失压警报的凄厉嘶鸣同时降临！
江小沛死死抱住昏迷的赤狐，另一只手抓住银龙冰冷的手腕，三人被狂暴的气流狠狠掀飞，重重撞在“摇篮”培养舱冰冷的合金外壳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肺部因气压骤降而火烧火燎。
透过穹顶狰狞的破口，冰冷的星光倾泻而下。一艘庞大到遮蔽视野的银白色星舰如同宇宙巨兽般悬停在外，舰体线条流畅而狰狞，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银色装甲，舰首一门造型夸张的粒子主炮炮口，残留着毁灭性的幽蓝光晕。最令人窒息的，是舰体侧面那巨大的、由璀璨星尘勾勒出的盘旋银龙徽记——与银龙身上的刺青如出一辙，却散发着冰冷无情的金属质感。
不是援军。是追猎者。
“滋啦……通讯接入……识别码：银辉……叛逃者身份确认。”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如同机械合成的男性声音，通过空间站残存的广播系统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交出EP-000胚胎，解除武装，接受‘龙骨号’拘捕。反抗即视为对‘龙巢’的背叛，格杀勿论。”
龙骨号！银龙曾经的同伙！他们竟然称呼他为“叛逃者”？！
江小沛的心脏沉入谷底。她看向身旁的银龙。他靠在培养舱冰冷的金属上，脸色灰败如纸，胸口的银色菌丝网在气压骤变和对方舰船的威压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崩解。他完好的那只银灰色竖瞳死死盯着破口外那艘庞大的星舰，瞳孔深处翻涌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愤怒、痛苦、被背叛的绝望，还有一丝……深埋的恐惧？他染血的手死死抠进培养舱外壳的缝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没……时间了……”银龙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他猛地指向大厅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被爆炸震歪的金属柜，“医疗舱……在……后面……带他……走！”他的目光落在江小沛怀中的赤狐身上，那只被粉紫色菌丝污染的能量狐尾正微弱地缠绕着她的手臂。
“那你呢？！”江小沛失声喊道。银龙的状态比赤狐更糟！胸口的空洞是致命的！
“龙骨号……要的是我……”银龙扯出一个惨淡的、近乎破碎的笑容，银灰色的瞳孔倒映着舰首再次亮起的幽蓝粒子炮光芒，“去……核心舱……雪豹的坐标……摇篮……下面是……”
他的话被一阵更加剧烈的震动打断！龙骨号的副炮开火了！数道炽白的高能粒子束如同死神的鞭挞，狠狠抽打在空间站的外壳上！爆炸的火光在破口边缘亮起，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辐射瞬间灌入！
“走——！”银龙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同时猛地将江小沛和赤狐推向那个歪斜的金属柜方向！
江小沛踉跄着抱住赤狐，在狂暴的气流和爆炸的冲击波中艰难前行。她回头望去，只见银龙高大的身影如同磐石般挡在“摇篮”培养舱前，面对着破口外那艘冰冷的钢铁巨兽！他胸口的银色菌丝网在粒子束的余波冲击下疯狂闪烁、撕裂，却又以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生长！丝丝缕缕的银色菌丝如同活物般蔓延，覆盖上他裸露的皮肤，交织成一层薄薄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铠甲”！
“目标抵抗！执行清除程序！”龙骨号副官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舰首主炮的幽蓝光芒再次亮起，这一次的光芒更加凝练、更加致命！炮口牢牢锁定了挡在培养舱前的银龙！
千钧一发！
江小沛终于拖着赤狐撞开了金属柜！柜子后面果然隐藏着一个狭窄的入口，里面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小型医疗舱！她毫不犹豫地将赤狐塞了进去，按下紧急关闭按钮！厚重的隔离门迅速滑落，将外界致命的辐射和冲击暂时隔绝。
“银辉——！”她转身扑向入口边缘，撕心裂肺地呼喊。
视线穿过弥漫的烟尘和扭曲的金属，她看到——
幽蓝的粒子洪流如同咆哮的巨龙，撕裂真空，朝着银龙和他身后的“摇篮”培养舱狠狠轰击而去！光芒吞噬了一切！
就在粒子流即将触及银龙的瞬间！
“吼——！！！”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暴怒的龙吟，猛地从银龙喉咙深处炸响！这声咆哮不再是单纯的声波，而是裹挟着实质性的精神冲击！他胸口那层由菌丝构成的银色“铠甲”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覆盖在他胸口的银色菌丝，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瞬间疯狂增殖、膨胀！无数粗壮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银色藤蔓状结构破体而出，如同活化的钢铁巨蟒，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迎着粒子洪流悍然扑去！
“滋啦——轰隆！！！”
刺耳的能量湮灭声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爆炸！银色的菌丝藤蔓与幽蓝的粒子流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能量乱流瞬间席卷整个大厅！坚固的金属地板如同波浪般起伏、撕裂！穹顶的破口被撕扯得更大！
银色菌丝藤蔓在粒子流的冲击下大片大片地汽化、湮灭，但后续的菌丝却以更快的速度增生、填补！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不死军团，悍不畏死地消耗着粒子流的恐怖能量！
这并非防御！而是反击！
“目标能量反应超出阈值！生物机械融合体失控！优先摧毁！”龙骨号副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惊愕”和“计算延迟”。
就在龙骨号主炮因过载而短暂停歇的瞬间！
那些疯狂增殖的银色菌丝藤蔓，如同找到了猎物的毒蛇，猛地改变了方向！它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真空的阻隔，如同拥有空间跳跃能力般，瞬间跨越了废弃空间站与龙骨号之间的虚空！
目标——龙骨号舰桥那巨大的、覆盖着强化观察窗的指挥塔！
“砰！砰！砰！砰！”
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通过空间站的残存传感器传来！坚固的舰桥装甲在银色菌丝藤蔓的穿刺下如同薄纸般被洞穿！无数粗壮的藤蔓如同来自地狱的触手，狠狠扎入龙骨号的指挥核心区域！内部结构被破坏的电火花如同垂死的星辰般在破口处闪烁！
“警告！舰桥遭受物理入侵！结构完整性受损！能量回路过载！”
“啊——！”一声短促的、属于人类的惨叫通过通讯频道传出，随即被刺耳的电子杂音淹没！
龙骨号那庞大的舰体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失控般的晃动！主炮的幽蓝光芒彻底熄灭，舰体各处的灯光疯狂闪烁，如同遭受了致命的重创！
成功了？！银龙以自身为代价，重创了龙骨号？！
江小沛的心脏狂跳，不顾危险地冲出医疗舱入口。烟尘弥漫的大厅中央，银龙的身影依旧矗立在“摇篮”培养舱前，但他胸口的银色菌丝网已经暗淡无光，甚至出现了大片枯萎的灰白。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鲜血顺着嘴角和胸口的空洞边缘不断滴落，在破碎的地面上洇开刺目的银红色。
“银辉！”江小沛冲到他身边，想要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银龙却猛地抬手制止了她。他抬起头，银灰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破口外陷入混乱的龙骨号，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更深的疲惫。
“他们……只是……先锋……”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龙骨号……受损……主脑的……主力舰队……马上……”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空间站残存的传感器突然爆发出更加凄厉的警报！遥远的宇宙深空中，数十个巨大的跃迁信号如同死神的坐标，瞬间锁定了这片空域！比龙骨号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舰队轮廓，正在虚空中缓缓凝聚成型！
主脑的死亡舰队，到了！比雪豹倒计时的最后期限，提前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小沛。前有狼，后有虎，银龙重伤濒死，赤狐昏迷不醒，唯一的生路……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身后那个巨大的、刻着“EP系列初始培育舱”的培养舱。雪豹的坐标……摇篮下面是……
就在这时！
“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信号不良的电流声，突然从“摇篮”培养舱底部的某个角落响起。紧接着，一个被灰尘覆盖的、巴掌大小的老式显示屏，极其艰难地亮起了一点微光。
屏幕上，没有图像，只有一行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文字，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冰泉滴落的背景音效：
【摇篮……底部……通道……开启……】
【密码……当归……】
当归？！
江小沛如遭雷击！奶奶药方的核心！雪豹父亲改良精神力阻断剂的关键！EP-000胚胎存活的催化剂！此刻，竟然成了打开生路的密码？！
没有时间思考！她扑到培养舱底部，手指疯狂地拂去厚厚的灰尘，果然在基座侧面摸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布满锈迹的物理键盘！键盘只有九个数字键，旁边刻着一个模糊的江豚图腾。
当归……剂量？奶奶手札里最常见的是……
她的手指凭着本能和血脉中的记忆，在键盘上按下了三个数字：3-0-5（当归常用剂量3-5克）。
“滴——咔哒！”
一声清脆的解锁声！培养舱基座下方，一块厚重的金属地板无声地向侧滑开，露出下方一条深不见底的、散发着陈旧机油和未知生物气息的垂直通道！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尘埃从通道中涌出！
生路！
“银辉！这边！”江小沛狂喜地转身，想要去拉银龙。
然而，银龙的身体却猛地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地！他胸口的银色菌丝网大片剥落，露出下方恐怖的创口和闪烁的电火花！强行驱动菌丝反击龙骨号，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
“走……带他……走……”银龙抬起头，银灰色的瞳孔因剧痛而涣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通道……只能……维持……十秒……”
破口外，龙骨号已经从最初的混乱中勉强恢复，受损的舰体调整着姿态，数艘小型突击艇如同离巢的毒蜂般弹射而出！更远处，主脑舰队庞大的阴影已经清晰可见，冰冷的炮口开始充能！
“不！一起走！”江小沛嘶吼着，想要去拖他。
“听……话……”银龙的声音陡然严厉，仅存的力气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推向通道入口！“记住……摇篮下面……才是……起点……替我……找到……”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精神力威压，如同宇宙本身的重压，猛地从主脑舰队的方向降临！银龙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银红色血液！他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高大的身躯软软地向后倒去，跌入被龙骨号炮火撕裂的、布满金属残骸的角落。
“银辉——！！！”江小沛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泪水模糊了视线。
通道入口的边缘开始闪烁红光，发出刺耳的关闭倒计时警报！九……八……七……
没有时间了！
江小沛最后看了一眼银龙倒下的方向，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她撕裂。但她知道，不能辜负他的牺牲！她猛地转身，冲入医疗舱，将昏迷的赤狐拖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纵身跃入那条深不见底的垂直通道！
就在两人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间——
“轰隆——！！！”
主脑舰队的主炮齐射！毁灭性的光芒如同神罚，彻底吞没了废弃的空间站，连同那刻着“摇篮”的培养舱，连同银龙倒下的身影，一同化作了宇宙尘埃中微不足道的一点闪光。
垂直通道内，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江小沛紧紧抱着昏迷的赤狐，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颈间，那块早已粉碎的玉佩位置，残留的细微裂痕似乎在隐隐发烫。右腕的三色契纹光芒黯淡，但链接的另一端，那微弱的心跳……并未彻底消失。
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上方是毁灭的光海。
新的征途，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