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包公细查双底船

苏州府吴县有个船户叫单贵，雇了妹夫叶新做帮手，专门在江上打劫商客。

徽州有一个叫宁龙的商人，带着仆人季兴，在苏州买了一千多两的绸缎，准备贩卖到江西去卖。这次他雇了单贵的船。绸缎搬上船后，四人登舟开船，一路向江西而去。第五天他们到达一个叫漳湾的渡口，在那里停船休息。

夜里，单贵买了酒肉，四人盘坐在船上开怀畅饮。宁龙主仆二人在单贵和叶新频频劝酒下，醉倒在船上。二更[1]时，夜深人静，星月当空，单贵和叶新将船偷偷地撑到江心处，把宁龙主仆二人丢入水中。仆人季兴昏昏沉醉，不省人事，被水淹死。宁龙自幼识水性，落水时顺势钻到水下。等他浮到水面时，恰巧碰到一根木头，宁龙抱着木头一直向下游漂去。后来，他看到一条大船悠悠而上，宁龙高声呼喊救命。船上有一个人，叫张晋，是宁龙的表兄。他听到呼救声，从声音上听出落水之人是同乡，便急忙让船家将宁龙救起。两人相见，才知道是亲戚。寒暄几句后，张晋拿来自己的衣服给宁龙穿，并问为何落进水里。宁龙将前前后后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张晋听后，跟宁龙商量说：“明日包公巡行此地，可以去包公那告状。”第二天，二人来到吴县衙门，把状子呈给包公。

包公看到状子后，详细询问事情的经过，随后下令捕捉单贵和叶新。公差回禀说二人尚未回家。包公便下令把单贵全家老小都关进监牢，宁龙也被关了进去。又让捕快谢能、李隽二人沿河道巡逻，明察暗访。

单贵和叶新把货物转移到另一只船上，对外谎称自己的船被人打劫了，其实是寄存在漳湾。二人把货物运到南京，全部卖出去，得银一千三百两，然后掉转船头回家。二人到漳湾取船，遇到谢、李二位公差，说：“既然你们要回家，可坐我的船回去。”谢、李二人没说话，上船与之同行。船开到苏州城下，谢、李二人拿出枷锁将单贵、叶新锁起来。单贵、叶新两个人吓得魂不守舍，不知道在哪里走漏了风声，问道：“我们犯了什么法，你们无故把我们锁起来？”谢、李两公差说：“你们见到包大人就知道了。”

公差把单贵和叶新押到衙门，把他们船里的所有物品都搬进府衙中。包公升堂，正襟危坐，审问犯人，说道：“单贵、叶新，你们两个谋害宁龙主仆，得到多少银两？”

单贵回答说：“小人从未谋害过人。这是宁龙告诉大人的吗？”

包公道：“有证人看到宁龙雇你的船去往江西，半路上他却被杀，你为何还要强行争辩？”

单贵道：“宁龙是雇了我的船，但中途被劫，我的命差点没保住，还顾得了他吗？”

包公十分愤怒，说：“你把他灌醉，丢入江中，还这么口硬，应该打四十大板。”

这时，叶新说道：“小人纵是做了亏心事，也应该有人证物证才能定我们罪。为什么追风捕影[2]，不审明白，就对我们用刑，我们怎么甘心呢！”

包公说：“事到如今，不怕你不甘心。你们从实招来，免得受刑；如果不招，那你们就等着受刑。”

随后，单贵、叶新二人均被用刑，但二人形色不变，一直为自己争辩。过了一会，一伙公差把船里的物品一一陈放在台阶上面的空地上。宁龙来到大堂，看了这些东西后，向包公禀报说这些物品里没有一样是自己的，而且被劫的主要是银子和绸缎，而这里一两银子一匹段娟都没有。宁贵趁机说：“宁龙你好负心。那天夜里，贼人劫持你二人，把你们推入水中，为何不告贼人反诬告我们？真是没有天理。”

宁龙反驳说：“那晚哪里有什么贼人？是你们把我二人灌醉，然后悄悄地把船撑到江中央，丢我们二人下水。现在货物一定寄存在别人家里，你们还在这里强词夺理[3]。”

包公见二人争辩不已，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心想：既然谋害过宁龙，船里怎么没有一件物品是宁龙的？银两在哪里？上千两的货物又在哪里呢？思索一会而，包公下令退堂，明日再审。

第二天早上，包公再次升堂，从牢里提出单贵、叶新二人。让单贵站在大堂东廊，叶新站在大堂西廊。包公先把叶新传来，问道：“那天夜里，既然贼人劫持了你的船，那你告诉我贼人有多少？他们都穿什么样的衣服？面貌又如何？”

叶新回答说：“那天三更时分，我们四人在船里沉睡。贼人们偷偷地把我们的船拉到江心。有一个粗壮的贼人先到船上，他身穿青衣，并且涂了脸。有三只小船将我们团团围住。宁龙主仆二人见贼人来劫船，惊慌跑到船尾，跳入水中。有个贼人抓到我，重重打我。小的再三哀求说：‘我是船户。’他才放手。贼人们把宁龙的货物都掳去了。现在宁龙诬告我们，这真是瞒心昧己[4]啊。”

包公听完，让他回到西廊。又把单贵叫来，问了同样的问题。单贵回答说：“那天三更时分，贼人们把我们的船拉到江中央，七八只小船围住我们。有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小伙子，跳到我们船上，把宁龙主仆二人丢入水中，后又想要把我丢到水中，我央求说：‘我不是客商，我只是船户。’他才放了我，要不然我也命丧黄泉[5]了。”

包公见两人的口供不一样，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于是对二人用刑。二人都辩解说：“我们至今也没有回家，如果我们谋得了钱财，那钱财能藏到哪里去？”包公见二人依然不招供，一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把他们押回大牢。

包公亲自到贼船上查看，发现船内空无一物。仔细再一看，船底竟有缝隙，木板的棱角都被磨光了。包公令随从打开这块木板。但里面有暗栓，打不开，随从就用斧头撬开。打开后发现里面货物很多，有衣物和器具，还有两箱银子。包公命人将这些货物一一清点，抬回衙门。宁龙来看后说：“这些衣物、器具和这个新箱子都不是我的，只有这只旧箱子是我的。”

包公把单贵、叶新二人提到跟前，指着从船底搜出的物品问道：“你们这俩贼人，真是可恶，这些物品都是谁的？”

单贵答道：“这些都是别人寄存在我这里的。”

宁龙说：“是别人寄存在你这的？那些不值钱的皮箱薄帐我想你早就丢了。在这只旧皮箱内，左边写有一‘鼎’字，请大人查看一下。”

包公让人打开一看，果然有一‘鼎’字。于是将单贵二人重打六十大板。单贵二人实在熬不住，就把事情原委招了出来。包公判单贵、叶新二人秋后问斩。可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