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针锋相对，赌约已立
陆扬那句轻描淡写，却又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的反问——“你想怎么证明？”——如同一滴冷水滴入滚沸的油锅，瞬间让篮球场上本就紧绷的气氛炸裂开来。
所有的声音，无论是之前的惊叹、议论，还是王磊和猴子之间的争吵，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炽热的阳光仿佛也凝固了，只有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光柱里不安地跳跃。上百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场中对峙的两个少年身上，尤其是那个刚刚提出质疑，此刻却被反将一军的李建国。
李建国的脸颊猛地涨红，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他原本是想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用“稳定”和“重复验证”这样的词语来戳穿陆扬的“运气”，逼迫对方承认之前的表现不过是昙花一现。他设想过陆扬可能会愤怒反驳，可能会色厉内荏地找借口，甚至可能会在众人的压力下默认自己的“侥幸”。
但他万万没想到，陆扬会如此平静，如此直接地将问题抛了回来，仿佛他李建国才是那个需要提出证明方案的人！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卯足了劲打出一拳，却打在了空处，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而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短暂的错愕之后，更深的羞恼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李建国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阴狠，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甚至带上了一丝狰狞。他死死地盯着陆扬，仿佛要用目光将他洞穿。
“证明？”李建国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有些发颤，但他强行压制着，试图维持表面的镇定和掌控力，“很简单！既然你说那是运气，而我认为真正的实力需要验证，那我们就来验证一下！”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鸦雀无声的同学，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楚他的“条件”：
“刚才那个三分球，你投得很随意，也很……幸运。”他加重了“幸运”二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现在，我要你，就在刚才差不多的位置——”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之前陆扬投三分的大致区域，“——再投一个！”
仅仅是重复投篮？这似乎并不算太苛刻。围观的同学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有人觉得李建国是不是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
王磊刚想松一口气，觉得这要求不算过分，以扬哥刚才那手感，再来一个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李建国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当然，”李建国脸上露出一抹算计得逞的冷笑，目光转向他身边的猴子张明，以及另一个平时跟他走得近、身材也比较高壮的男生，“光是投，那多没意思？也体现不出压力下的‘稳定’性。我会让我的人，在你投篮的时候，进行‘合理’的干扰。”
“干扰？！”王磊第一个炸了，他猛地冲上前一步，指着李建国怒吼道：“李建国！你他妈还要不要脸？！打球就打球，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李建国斜睨着王磊，一脸的有恃无恐，“我说了是‘合理’干扰，又不是恶意犯规。挥挥手，喊两声，影响一下视线和注意力，这在正规比赛里不是很常见吗？难道这点干扰都承受不住，还敢说自己有实力？”
“你……”王磊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再骂，却被陆扬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王磊。”陆扬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但王磊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愤愤地瞪了李建国一眼，不甘地闭上了嘴，但眼神里的焦急和担忧却丝毫未减。
“扬哥！别答应他！这孙子就是故意给你下套呢！”王磊压低声音，凑到陆扬耳边急促地说道，“刚才那个球本来就是运气，再来一次，还要人干扰，怎么可能还进？别上了他的当！”
陆扬没有理会王磊的劝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李建国身上，似乎在等待他把话说完。
场边的苏晓蔓，此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目光紧紧锁在陆扬的侧脸上。她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犹豫，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李建国提出的不是一个充满恶意和圈套的挑战，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这种平静，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悸。她一方面为陆扬担心，觉得他太过托大，另一方面，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着——或许，他真的可以？这个念头一生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陆扬今天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多，已经让她开始无法用常理去判断他了。
赵玲玲在一旁紧张地拽着苏晓蔓的胳膊，小声嘟囔着：“晓蔓，陆扬不会真的要答应吧？李建国太坏了！这明摆着是欺负人嘛！”
苏晓蔓没有回答，只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陆扬的最终决定。
李建国见陆扬没有立刻拒绝，心中更是得意，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张狂。他认为陆扬是被逼到了墙角，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
“怎么样，陆扬？”李建国步步紧逼，语气带着十足的优越感，“敢不敢接？还是说，你承认自己刚才就是走了狗屎运，根本没那个实力？”
猴子张明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不敢就直说嘛！装什么大瓣蒜啊！刚才不是很能耐吗？”
“当然，”李建国仿佛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地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钉子，“光比试没意思，总得有点彩头吧？”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最后定格在陆扬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赌注很简单。你要是投进了，就算你厉害，我李建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你赔礼道歉！说我之前看走了眼！”他的语气充满了笃定，仿佛这只是一种假设，一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而充满恶意，“你要是投不进——也很正常，毕竟运气不可能一直有——那你就得，同样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自己之前全靠蒙，并且，向我，李建国，郑重道歉！为你的狂妄和侥幸，道歉！”
哗——
李建国的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当众道歉！
在这个极其重视面子和自尊的年纪，尤其是在高中校园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当众向对手道歉，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羞辱！这比打一架输了还要让人难堪！
李建国这招太狠了！他不仅要戳穿陆扬的“实力”，还要彻底摧毁他的尊严！
王磊的眼睛瞬间红了，额头青筋暴起，他几乎要再次冲上去，却被陆扬用更大的力气按住了。
“扬哥！”王磊的声音带着哀求和愤怒，“不能答应！绝对不能答应！这赌注太大了！输了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抬头？！”
“是啊，陆扬，别冲动！”
“李建国太过分了！”
“这根本就不公平！”
周围也响起了一些为陆扬抱不平的声音，但更多的人是选择了沉默，眼神复杂地看着场中的两人，期待着这场冲突的最终走向。
苏晓蔓的心更是揪紧了，她甚至不敢去看陆扬的眼睛，生怕看到一丝动摇或者屈辱。她宁愿陆扬此刻选择退缩，选择暂时避开这不公平的赌约，也不想看到他因为意气用事而可能面临的羞辱。
然而，陆扬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李建国那充满恶意和挑衅的目光注视下，在王磊焦急的劝阻声中，在全场死寂的等待里，陆扬缓缓地、缓缓地，将目光从李建国脸上移开，再次投向了那个在阳光下闪着橘红色光芒的篮筐。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又像是什么都已经了然于心。
微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就在李建国嘴角的冷笑即将无法抑制地扩大，就在王磊几乎要绝望地闭上眼睛，就在苏晓蔓的心沉到谷底的时候——
陆扬，开口了。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一丝的勉强，甚至没有一点点的情绪起伏。
他吐出了一个字，清晰、干脆，如同金石落地：
“好。”
仅仅一个字。
却像是一道惊雷，在寂静的篮球场上空炸响！
轰！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他答应了？！”
“疯了吧？！这都敢答应？”
“他是真有把握，还是破罐子破摔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建国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但随即，这错愕就转化为了更加浓烈的、近乎残忍的兴奋和期待。他死死盯着陆扬，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投篮不中，然后在全校师生面前低头道歉的屈辱模样！在他看来，陆扬这完全是自取其辱，狂妄到了愚蠢的地步！
猴子张明等人更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互相使着眼色，准备看陆扬怎么出糗。
王磊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不解。他不懂，扬哥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跳进去？
苏晓蔓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担忧、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极其强烈的……期待！
对！是期待！
她期待看到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少年，接下来会怎么做！
陆扬答应了！
在如此苛刻、明显不公的条件下，在赌上尊严的巨大压力下，他竟然如此风轻云淡地答应了！
一瞬间，篮球场上所有的焦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期待与恶意，都凝聚在了陆扬一个人的身上。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塑胶场地上，显得既单薄，又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神秘而强大的气场。
针锋相对的言语交锋已经结束，一场关乎运气、实力，更关乎尊严的赌约，已然成立。
接下来，便是验证的时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陆扬走向那个被指定的、充满了陷阱与挑战的三分线。空气，仿佛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只等那石破天惊的一投，来引爆这压抑到极点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