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残烛照魂

九幽寒渊的永夜被血色星辉撕裂。

苏清欢在识海深处数到第三百二十八片落叶时，藤蔓又一次缠上她的脚踝。月华如银针穿透记忆封印，她看见冰崖上那道身影——玄铁锁链贯穿青年劲瘦的腰腹，陨星钉在他脊背拼出残破的星图，血珠顺着锁链滴落，在冰面凝成暗红卦象。

“江渡风......“这个名字刺破喉间封印的刹那，藤蔓突然开出猩红的花。

现实中的噬魂台上，江渡风猛然抬头。他脊背龙纹灼如烙铁，七十二根陨星钉同时震颤。冰阶上传来玉珏清响，谢凌霄广袖盈风踏月而来，腰间虬龙扣泛着魔气。

“师兄又在参悟星象？“谢凌霄指尖挑着鲛绡魂灯，灯芯蜷缩着青烟凝成的女子身影，“清欢的残魂愈发虚弱了，你若肯自断龙脊......“

冰层下的血卦突然流转。江渡风扯动锁链轻笑：“三年前你毒杀师尊时，可曾尝过他茶盏里的冰魄兰？“

谢凌霄瞳孔骤缩。鲛绡灯中青烟突然化作剑芒，却在触及江渡风咽喉时被龙纹吞噬。腕间蛛网金痕蔓延，本命剑魄反噬的剧痛令他踉跄半步。

“冰魄兰需用先天药血浇灌。“江渡风舔去唇边血渍，“你饮下的每盏茶，都在喂养这段因果。“

识海中的苏清欢忽然颤抖。藤蔓与龙纹共鸣震颤，记忆如潮水涌入——谢凌霄剜骨那夜，她将药骨精华凝入冰魄兰花蕊。月光下江渡风接过毒茶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非要如此？“

“唯有我的血能遏制天魔血脉。“她将神农尺碎片埋入心口，“待他魔种成熟时......“

现实中的惨叫声撕裂回忆。谢凌霄右臂异化成魔爪，噬魂台下冰层轰然炸裂，三千具药傀破冰而出。每具尸体心口都生着冰魄兰，花蕊中漂浮着苏清欢被分割的神魂。

“你以为噬魂蛊在蚕食龙髓？“江渡风震碎锁链凌空而起，“清欢的每缕魂魄，都在净化你偷来的天魔之力！“

苏清欢在识海中握紧青藤。当谢凌霄的魔血溅上冰魄兰，她看见江渡风脊背浮现金色虚影——那不是龙形，而是缠绕佛珠的烛九阴！陨星钉脱落处露出漆黑逆鳞，每一片都刻着往生咒文。

“原来你早就......“谢凌霄魔爪抓向药傀丛，却被突然苏醒的神农尺贯穿掌心。青铜尺身浮现药王谷徽记，尺纹中流淌的竟是苏清欢被封存的记忆。

识海开始崩塌。苏清欢抓住缠绕江渡风的锁链，血色梵文顺藤蔓涌入魂魄。她看见三年前的雨夜——江渡风跪在药王鼎前，将烛九阴逆鳞一片片嵌入脊骨。鼎中药液沸腾，映出她沉睡的容颜。

“以幽冥阴气养魂，用天魔血脉饲蛊。“老谷主残魂在鼎中叹息，“此法逆天而行，你需承受万鬼噬心之苦。“

青年将最后片逆鳞刺入心口，鲜血染红鼎中药液：“若能换她一线生机，江某愿堕无间地狱。“

现实中的龙吟震碎寒渊。江渡风握住苏醒的神农尺，尺锋扫过处药傀尽数化蝶。苏清欢的残魂在蝶翼中重聚，月光凝成的银甲覆上她半透明身躯。

“不可能！“谢凌霄捏碎虬龙扣，魔气化作千柄利剑，“噬魂蛊明明已经......“

“你以为蛊虫吞噬的是龙髓？“江渡风剑指药傀丛中盛放的冰魄兰，“三年来我喂给它们的，是你种在我血脉中的天魔本源！“

噬魂台突然塌陷，露出下方青铜剑匣。本该在授剑大典传承的云麓至宝逐日剑，此刻正被魔气侵蚀。谢凌霄癫狂大笑：“就算你看破蛊毒又如何？仙门早已......“

剑光划过咽喉。江渡风挑起逐日剑扔进药鼎，紫焰中魔气蒸腾成星河：“清欢，该收网了。“

苏清欢在识海中结印。三千冰魄兰同时绽放，被净化的天魔之力汇入神农尺。当尺锋刺入谢凌霄丹田时，寒渊上空裂开星光璀璨的缝隙——九转还魂阵的辉光中，她看见江渡风脊骨烛龙纹寸寸碎裂。

“值得吗？“她触碰青年心口逆鳞，“以魂飞魄散为代价......“

江渡风握住她虚幻的手，将神农尺刺入自己眉心：“三年前你为我种下生机，现在轮到我了。“

阵光吞没天地时，苏清欢听见天道雷音。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江渡风化入星光的微笑，以及谢凌霄体内爆出的天魔图腾——那图案与烛九阴逆鳞上的刻纹，拼成了完整的弑神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