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雷霆手段
被母亲责骂,多数人都会胆寒。
可余幼嘉.....偏偏不吃这套。
她稳稳当当又挥舞着切药刀,又砍烂了一扇窗户,方才转身,用比周氏还大的声音呵斥道:
“闭嘴!”
两字既出,莫说是原本等着自家小闺女哭诉恳求的周氏愣住了,满院女眷,连带着站在庭中已然有些昏昏欲倒的余老夫人也愣住了。
余幼嘉手握锋利的切药刀,眼中的神采却比刀上的寒芒还要冷上三分,与之对视,竟让一众刚刚知晓她身份的女眷们心中生起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怎会有被蟒蛇缠绕之感!?
余幼嘉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能和自己的视线对上,方才将视线落在了满脸敢怒不敢言的周氏脸上,嗤笑道:
“不知凡几的蠢物。”
“听闻余家女眷要过来,便急急忙忙将我赶出家门,撇到一旁......哄着人从江陵赶到崇安,却当着一家女眷的面,要人家骨肉分离,不,流落街头......”
“你竟也有脸说我没心肝?”
这几句毫不留情的呵斥落地,震的在场女眷心神具颤——
早就听闻大房还有一个未有接回家的外室女,可这外室女,行事怎的如此乖张!
周氏虽然糊涂又轻浮,可也是其亲母,怎的当着众人的面,便将人骂的下不来台!?
余幼嘉早将在场女眷们的神色看了个彻底,手腕发力,又一次砸破一扇窗。
而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与尖叫声中,将切药刀闪烁着寒芒的刀尖,对准了欲看周氏热闹的黄氏。
黄氏心中本还在偷笑周氏教养出了这样没规矩的闺女。
此时眼见祸水东引,当即变了脸色,可也不等她开口呵斥,便听余幼嘉再一次喝骂道:
“还有你,你笑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也是个蠢物?”
黄氏登时勃然大怒,余幼嘉则是冷笑道:
“我且问你,你今日非得住进这间宅院......今日若是真住进来了,你又准备如何?”
黄氏被指着鼻头,自然不舒服,听到这个问题,当即又有些硬气:
“只要能住下好好将养,我就能照顾我的一双儿女养伤养病,撑到男丁们回来。”
“余家以诗书传家,贵在气节不折,往后等流放北地的男丁们回来,咱们家照样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黄氏所言,也正是家中女眷们的想法。
可也正是听了这话,余老夫人的眼中,明显却闪过一丝令旁人难以觉察的挣扎与痛苦,面上更是多了几分不忍的神色。
余幼嘉闻言,装作才恍然大悟的模样,又笑了两声:
“所以才说你是蠢物,有何不对呢?”
眼见对方还想辩驳,余幼嘉又以雷霆之势,砍碎了一扇窗。
这一回,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也用上了胸口中滔天的怒火,窗户落地,木屑横飞,骇人的紧。
余幼嘉当着满院女眷的面,喝骂道:
“你们以为你们给过多少恩惠?!”
“周氏十数年的光阴,生了三个孩子,两个早早就被养在大夫人膝下,所换得的,也不过只有这一间宅院,与一些早已填作往日开销的头面首饰!”
“这回光是将你们接回来,就花了家中所有的现钱,还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
“你们这些高门贵女,名门命妇,还想着好好将养,还在耍些内宅手段,谋划如何住的更好一些,如何照顾儿女,如何等着男丁们回来东山再起——
你们却不知道下一餐米在何处,请大夫的钱在何处!”
庭院中,多是出生显赫的女眷。
莫说是出嫁前不曾被人指着鼻头狠骂,就连抄家时,那些贪墨油水的差役也只好声好气的将人请走,何曾被这样恶言以对。
可偏偏,余幼嘉的话,又是她们确实从未考量过的问题。
余老夫人被说中心事,闭着眼轻颤,呼吸声也粗重起来。
余幼嘉的喝骂响彻院子,可显然,她还不准备停。
她一手拎着刀,一手撑在厢房的门上,稍稍用力,已然被劈了一刀的门立马拦腰截断。
而门窗具开的厢房里,是一览无余的空荡。
没有摆设,没有用以遮眼的帘子,甚至连桌椅都没有,只有一张站在庭院就能直窥到底的小床。
这是余幼嘉醒来之前就知道的事情。
为了让自家闺女顺利从江陵来到崇安,回到自己身边,周氏几乎将家中卖成了个空壳。
连带着原身反复交代过不能售卖的立身之本,周家给周氏做嫁妆的五十亩田地,也一并低价售了出去。
余家女眷自然没有想过辛辛苦苦,风餐露宿来到崇安,又在庭前为了争夺宅院屋子而吵了半天,而宅院的内里......
居然是这幅场景!
当即,就有好几个人捂住了心口,呜咽起来。
抽抽噎噎的抽泣声终于令余幼嘉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她靠在门柱旁休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反手用刀背敲了敲破了个大豁口的窗户,火星直扑余老夫人而去:
“老夫人.....不如这样,您同我说声‘谢’吧。”
“不可胡言!”
“你这小丫头,我们可忍你很久了,你对我们不敬也就罢了,你居然.....!”
余老夫人到底是余威仍存。
几乎是余幼嘉话音刚刚出口,当即便有好几道声音出言呵斥了余幼嘉。
但余幼嘉只是站在台阶上,手持寒刀,居高临下的瞥了几人一眼,当即那几人便歇了言语。
余老夫人原本站在庭下,闭着眼沉思,听闻这话,确实一下子睁开了眼,目光如炬的盯着余幼嘉: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老身进屋到现在,只说了区区不到几句话,也说了外面一家欠着周氏帮扶的恩情,晚些也会还上银钱!”
“你若在意周氏与黄氏相争之事,合该各打五十大板,为何又如此言语相激?!”
“你倒是说说,老身欠你什么,又该谢你什么!?”
余老夫人随着老太爷携手多年,沉浮荣辱,皆是品过。
真放出气势时,也骇人的紧。
此番余老夫人如此做派,当即就让原先畏惧余幼嘉手中寒刀的女眷们鼓足勇气,对着余幼嘉怒目而视,大有扑上来啖其血肉的架势。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场面,余幼嘉也丝毫不惧,一手执刀,一手掏了掏耳朵,言语无畏道:
“谢我尊老,没有骂您,不然还能谢我什么?”
余老夫人周身一震,余幼嘉却已站直了已然恢复力气的身体,又一刀狠狠劈砍在了另一扇木门之上:
“其余人虽然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勉强也算有个苦衷,您个掌家之人,为何如此当断不断?!”
伴随此声喝问,又是一阵令人牙酸的房屋倒塌声。
余幼嘉森然的迈步走向下一扇窗户,又是一招挥出,木屑横飞:
“若是我当家,谁敢当着我的面如此相争?!”
“既然一个打肿脸充胖子,一个死乞白赖不肯走,那就都别住!”
“我破了所有的窗户,屋门,谁还能在这住得下!?”
“我今日拆了这座宅院,卖了此处的地契,将所有人统统赶去睡破屋,谁敢说我什么?!”
震耳欲聋的破窗声中,余幼嘉的声音却像是更令人胆寒的雷暴,一时间震得众人不敢发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
余幼嘉手起刀落,言语更似地府里爬上来的夜叉修罗:
“你们有本事,就舍了一家团聚,就不要拿我卖屋的银钱请大夫抓草药,就不要吃我半粒米,更不要换掉这一瞧就半月没换的衣物........”
“不然——
谁又有本事说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