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东汉魅魔吕布
“温侯此番前来,莫非是为了昨晚有人妄图烧毁粮仓之事?”陈宫整理了一下情绪,试探道。
“公台所言正是。”吕布微微颔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至陈宫面前。“我正想与你商讨此事。”
陈宫接过书信,拆开浏览片刻,眉头微皱,旋即将其放下。
无需过多思考,陈宫一下子便猜到了指使人。
他神色一肃,道:“温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从长计议。”
听闻陈宫此言,吕布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拿起手中的茶碗晃悠了起来。
他心中一清二楚,陈宫为何如此急切。
在陈宫眼中,自己仍是那个鲁莽冲动的匹夫。
恐怕是以为自己要立刻对相关世家动手,杀几个世家子弟以泄愤,同时震慑其他有异心的豪族。
陈宫虽不喜吕布,但如今,他与吕布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倘若吕布一下子得罪徐州世家,自己作为吕布的军师,又怎么能躲得了报复?
再若是徐州世家叛乱,他丢失了主动权,西边的曹操与南边的袁术必定趁虚而入。
到那时,他陈宫又能栖身何处?
所以他此刻,自然要极力劝阻。
想完这些,吕布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公台,我此番前来,倒也不急着处理这件事。”
他微微一笑,语气轻缓道:
“倒是想问你,关于刘备,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陈宫愣住了。
不急着杀人?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吕布吗?
看着坐在案前温柔喝茶的吕布,陈宫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位谋士聊天。
对于当下的局势,陈宫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沉吟片刻,他回道:
“刘备此人名声甚好,自称中山靖王之后,爱民如子,宽厚仁慈。”
“如今温侯已经从其手中夺得徐州,若是再下杀手,恐怕会在世人口中落下骂名。”
听完高顺的话,吕布嘴角微微上扬。
如今,刘备败退广陵,兵力残破,断粮已久。
可即便如此,他仍下令不得抢掠百姓粮食,以至于军中士卒只能靠啃食战死队友的尸体度日。
这一举动,无疑更加巩固了他在世人眼中的仁德之名。
此刻若乘胜追击,将其一举擒杀,确实不利于自己在天下立足。
毕竟,他如今要塑造的是“忠臣”形象。
身为大汉忠臣,怎能杀汉室宗亲呢!
吕布看向陈宫,摆摆手道:“哎~,公台,我是那等小人吗。”
“刘备,我不杀。”
“不仅不杀,我还要请他回来。”
听完吕布的话,陈宫沉思片刻后,忽然恍然大悟道:“温侯是想,让他刘备替咱们镇守小沛?”
吕布哈哈一笑,负手而立:
“正是!”
“他刘备我杀不得,但是能够利用他替我看守门户,顺便牵制住西边的曹操。”
“至于南方袁术,由我亲自调停,公台请放心。”
听到吕布此番胸有成竹的发言,陈宫也有些激动起来。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是想要成为所谓的统治者。
他只是想找一个舞台,能够施展自己才华和抱负的舞台!
宫飘零半生,只恨未遇明主!
当年,他与曹操情投意合,想跟随曹操,却发现其心狠手辣,毫无仁义之心。
当曹操手剑夜杀吕伯奢八口人后,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后来,他试图辅佐吕布,却发现吕布骄矜自负,实在难堪大任。
可如今,眼前的吕温侯,竟让他生出一种久违的悸动。
这是初恋的感觉!
此刻,他不自觉地拜服在地上,激动地说道:
“既然温侯已有决策,不知属下该如何行事?”
吕布回过头,刚想回应,却只见陈宫已经跪在地上了。
忽然,陈宫抬头,与吕布正好对上眼。
四目相对,空气微微凝滞。
茶水氤氲,蒸腾的雾气在二人之间缓缓上升,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咳咳。公台请起。”
吕布上前赶忙将陈宫扶起,无意间瞥见他略微翻红的脸颊。
“我是想让你替我去安抚一下陈登。”
“毕竟,现在徐州世家的主心骨还是他陈家。”
“至于糜家,你知道的,我扣了他妹妹,有些事情还是我亲自去说比较好。”
说话间,吕布双手也是不自觉得在陈宫的肩膀拍了拍,颇有一副我将大事交于你的感觉。
陈宫盯着吕布,言语间有些激动地道:
“温侯放心,虽说陈家父子狡猾,但他们毕竟还是以徐州世家的利益为主。”
“只要我与他们陈述清楚利害关系,想必他们在大事上,还是会听从温侯你的安排的!”
听到陈宫这么说,吕布也是放下心来。
本来此次前来,他以为陈宫与自己离心,这人定会讲一堆理由推脱一番。
但是目前看来,自己所说的话还是对他有一番触动的。
毕竟,他自己的变化,实在不小。
要知道,历史上的吕布,有时非常鲁莽独断,在大事上经常一拍脑门,很少与身边的谋士商量。
临别之际,陈宫罕见地将吕布送至府门前。
郝萌与曹性二人还在门口看守,正在闲谈之际,看到陈、吕二人出门,赶忙上前迎接。
可下一瞬,二人皆是面面相觑。
陈宫目送吕布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
那眼神中,有一丝感慨,一丝复杂,甚至……
还透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欣赏?
曹性站在郝萌身旁,悄悄推了推郝萌的手肘,忍不住悄声嘀咕:
“公台今日怎得如此……如此柔和?”
郝萌狐疑地看了陈宫一眼,小声回道:
“谁知道呢……不过温侯这次确实是少见的深思熟虑,莫非公台因此而动容?”
曹性点点头,心中却仍觉别扭。
吕布走到门前,似乎察觉到身后目光,他忽然停下,侧身看向陈宫,挑眉一笑:
“公台,你一直盯着我做甚?”
陈宫猛然惊觉,忙收敛神色,清咳一声:
“温侯言重了,我只是感慨,温侯今日之言,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吕布闻言,笑得愈发意味深长,语气微妙道:
“哦?公台莫不是才发现,我吕布并非你想象中那般愚钝?”
陈宫沉默片刻,微微拱手,未再言语。
吕布盯着他,片刻后,朗笑几声,登上马,与郝萌、曹性二人一同离去。
陈宫盯着远去的三人,有些怔怔地自言自语道:
“温侯若能一直如此,天下间,又有何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