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黎明之前

树林深处黑得像墨，月光被密密的枝叶遮挡得严实，只剩几缕微光洒下。雷恩被阿尔文拖着跑，脚下踉跄，靴底踩断枯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的肩膀和肋骨火辣辣地疼，血顺着胳膊淌下，黏糊糊地糊在衣服上，可他硬撑着，没吭一声。身后卫兵的喊声渐远，火光被树影吞没，那股杀意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阿尔文停下脚步，松开雷恩的胳膊，喘着粗气靠在一棵粗大的松树上。油灯早已丢了，他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只剩一双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雷恩扶着树干站稳，胸口剧烈起伏：“你会魔法？”他盯着阿尔文，脑子里思绪翻涌。老头刚才那一杖，气浪硬生生撞退了卫兵，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阿尔文没回答，擦了把脸上的泥，沉声道：“别说废话，先喘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雷恩：“裹上伤口，别让血流干在这儿。”雷恩接过布包，撕开一看，里面是几条粗布条和一小瓶药膏，散发着刺鼻的草药味。他撕下衣服一角，抹上药膏裹住肩膀和肋骨的伤口，疼得他皱紧眉头，但血总算止住了。

“你到底是谁？”雷恩裹好伤，抬头凝视阿尔文。两次救命，他不信这老头只是个普通的“好心人”。

阿尔文笑了笑，靠着树干坐下，嗓音沙哑：“说了，我是妮卡的老师。十几年前遇到了妮卡，发现她魔法天赋极高，我便留在这里收她为徒，谁知她不喜欢魔法，却迷上了炼金术。”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悔：“我想让她学魔法，就没怎么教她炼金术。”

雷恩静静听着，没催促。片刻后，阿尔文平复了情绪，继续说道：“突然有一天，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本炼金术的书，从此沉迷其中。那书里的内容邪恶至极，简直是亵渎生命。我跟她大吵过多次，起初她只拿小动物试验，后来不满足于此，竟开始用人做实验！我几次想杀了她，却始终下不了手，毕竟……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如同我的女儿。”

雷恩沉默不语，阿尔文眼底闪过一抹苦涩：“我看着她越来越疯狂，杀了太多人，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紧接着你就出现了，替我结束了她的罪孽。”

阿尔文转头看向雷恩，面带歉意地说：“我教出来的徒弟，所犯下的罪孽由我来偿还。”说完，他站起身，“我们得走了，现在还没彻底安全。”

雷恩点了点头，跟在阿尔文身后。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一片空地，中央停着一辆破旧的货车，车身满是泥污，两匹马低头啃着草。车旁站着个瘦小的身影，裹着件破斗篷，看不清脸。阿尔文走过去，压低声音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转身钻进车里。阿尔文回头朝雷恩招手：“过来，上车。”

雷恩愣住：“货车？”阿尔文点头：“这是镇长府邸采购货物的马车，天亮前会出府采购。你藏在货箱里，放心，他们查不到。”雷恩皱眉：“这么简单？”阿尔文冷笑：“越简单越管用，那些卫兵盯着下暗道和林子，不会想到你敢坐车出去。”

雷恩没再多问，走到货车旁，掀开一块破布，里面果然堆满了货箱。他钻进去，阿尔文帮他盖好布，轻声道：“别动，别出声，天亮就到了。”雷恩点头，缩在货箱里，闭上眼，耳边只剩马蹄踩地的轻响。

货车晃晃悠悠地动了，车轮碾过泥地，发出低沉的吱吱声。雷恩屏住呼吸，身体紧贴木板。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夹杂着卫兵的喊声：“停下！检查！”雷恩心头一紧。

车停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干什么的？”车夫平静回道：“去灰鸮镇采购物资。”卫兵掀开破布扫了两眼，见里面只有货箱，没什么异常，便挥手放行。

“走吧！”卫兵不耐烦地说，脚步声渐远。雷恩松了口气，胸口却像堵了块石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妮卡死了，镇长不会善罢甘休，他得跑得更远。货车又动了，颠簸得他头晕脑胀，可他没睡，脑子里翻腾着阿尔文的脸和妮卡的尸体。

天色渐亮，货车停下，车夫掀开布，对里面说道：“到了，下车吧。”雷恩从货箱中钻出来，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前方是他熟悉的灰鸮镇。没等他道谢，车夫便驾着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