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宴会
“这不合适...”她下意识拒绝。
“医嘱需要持续观察。”孟云峥转过身,语气不容置疑,
“你签了合同,我的健康状况是你的职责范围。”
林月溪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孟云峥并未完全康复,那个脑血管瘤虽然及时处理,但随时有复发的风险。
“好吧,”她最终妥协,
“但我要回趟家拿些换洗衣物。”
孟云峥点头,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门禁卡递给她:“让司机送你去。地址发到陈默手机上。”
他的指尖在交接时不经意擦过林月溪的手心,两人同时像触电般缩回手。
林月溪耳根发热,假装整理头发掩饰慌乱;孟云峥则绷紧下颌,转身拿起床头那本《小王子》塞进公文包。
回程的车上,林月溪透过车窗看着街景飞速后退。
过去两周像梦一样,从差点失去生命的惊魂夜,到寸步不离的守护,再到今早发现孟云峥偷偷记录她喝咖啡喜欢加两勺糖的便签...这个表面冷酷的男人,内心竟藏着如此细腻的观察。
车子驶入封宅私人车道,林月溪倒吸一口气。
她想象过首富的住所,但眼前这座融合现代与古典风格的庄园仍超出预期,主楼像座玻璃宫殿般耸立在园林中央,远处甚至有人工湖和直升机停机坪。
孟云峥的别墅庄园出乎意料的简约。灰白色调的空间开阔明亮,没有浮夸的装饰,只有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低调地陈列在各处。
林月溪被安排在二楼客房,窗户正对着后花园的玫瑰丛。
“晚餐七点。”孟云峥在门口交代,身姿笔挺得看不出是刚出院的病人,
“衣服已经放在衣柜里。”
林月溪打开衣柜,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一整排当季高定服装,从休闲装到晚礼服一应俱全,标签都还没拆。
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每一件的尺寸都分毫不差,风格也是她平时会喜欢的简约大方款。
“这太贵重了...”她喃喃自语,手指抚过一件雾蓝色连衣裙的丝滑面料。
“工作需要。”孟云峥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不知何时他又折返回来,
“明晚有场慈善晚宴,你作为女伴出席。”
林月溪转身,发现孟云峥的目光落在她刚放下的药箱上,似乎有些局促。
“还有...”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像是在与什么抗争,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这句话说得极为生硬,却让林月溪心头一颤。
她第一次看到孟云峥表达感谢时像个笨拙的少年,与商场上那个杀伐决断的冷血总裁判若两人。
“不客气。”她柔声回应,忍不住补充道,
“不过你该休息了,孟总。”
听到这个称呼,孟云峥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落,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又停下:“在家不用叫孟总。”
“那叫什么?”林月溪下意识问。
孟云峥侧过脸,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金光:“墨卿。”
说完,他大步离开,背影僵硬得像是怕听到拒绝。
林月溪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她突然意识到,这座冰冷的别墅,或许从未有人被允许直呼其名。
晚餐时,孟云峥换上了家居服,罕见地没打领带,领口微敞露出锁骨。
林月溪注意到他左肩的疤痕在灯光下更加明显,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从没告诉我是怎么受伤的。”她轻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朝那道疤痕伸去,又在半空停住。
孟云峥放下刀叉,银器碰撞声在寂静的餐厅格外清脆。
他沉默良久,突然抓住林月溪悬在空中的手,按在自己疤痕上。
“十岁生日那天,父母带我去游乐园。”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回程时刹车失灵,父亲当场死亡,母亲保护我活了三天才走。”
林月溪指尖下的疤痕微微发烫,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那个男孩的绝望。
她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抚过那道凹凸不平的皮肤。
“所以你不相信感情,因为觉得所有珍爱的人都会离开?”她柔声问。
孟云峥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被一眼看穿。“情感是弱点。”
他生硬地说,“理性才能掌控一切。”
“那现在呢?”季微雨大胆追问,
“你对我...也是理性分析的结果吗?”
餐厅陷入死寂。孟云峥下颌线条紧绷,眼中闪过林月溪读不懂的情绪。
慈善晚宴在城中最奢华的艺术中心举行。
当林月溪穿着那件雾蓝色连衣裙出现在楼梯口时,正在系袖扣的孟云峥动作明显停滞了一秒。
林月溪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摆:“是不是不合适?我可以换...”
“很美。”孟云峥打断她,声音比平时低沉,
“项链呢?”
林月溪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我没有适合的...”
孟云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打开是一条设计简约的钻石项链,主石是一颗罕见的蓝钻,在灯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彩。
“转身。”他命令道。
林月溪屏住呼吸,感受着孟云峥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颈后的碎发,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是...”
“工作需要。”孟云峥再次用这个借口,但为她扣项链扣时,手指明显在发抖,
“别弄丢了。”
林月溪从镜中看到自己颈间的蓝钻,像一滴凝固的海洋。
而孟云峥站在她身后,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她背上烧出一个洞来。
晚宴上,林月溪第一次见识到孟云峥在商场的王者风范。
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路权贵之间,谈吐优雅却暗藏锋芒。而她作为女伴,只需安静站在一旁微笑,直到韩世诚的出现。
“孟总,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这位孟氏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举着香槟走近,笑容虚伪,
“该不会像令尊一样,突发脑溢血吧?”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林月溪感到身旁的孟云峥身体骤然紧绷,这是公开场合极少人敢提及的禁忌,孟云峥的父母在他十岁那年因车祸双双身亡。
“韩总消息灵通。”孟云峥声音平静,但林月溪看到他太阳穴处的血管在跳动,
“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健康得很。”
韩世诚不依不饶:“说起来,当年那场车祸真是蹊跷啊,偏偏在孟氏准备上市前...”
孟云峥手中的酒杯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林月溪眼疾手快地接过即将破裂的杯子,同时不着痕迹地站到两人之间:“韩总,久仰大名。我是林月溪,孟总的康复治疗师。”
她故意强调“康复治疗师”几个字,成功转移了话题。
韩世诚上下打量她,露出暧昧的笑容:“哦?孟总什么时候开始对“治疗师”感兴趣了?”
林月溪感受到孟云峥的怒火已经到达临界点,更糟的是,她注意到他右眼瞳孔开始不规则放大,这是偏头痛发作的前兆。
“失陪一下。”她突然挽住孟云峥的手臂,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压他肘部的某个穴位,
“孟总,史密斯先生正在等我们。”
孟云峥任由她引导着离开,但步伐已经开始不稳。
一进入无人的休息室,他就踉跄着扶住墙壁,冷汗瞬间浸透衬衫。
“药...”他咬牙道。
林月溪迅速从手包中取出应急药物,同时让他平躺在长沙发上。
这次发作来势汹汹,普通按压已经无法缓解。她咬了咬唇,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忍着点。”她低声警告,随即俯身,将嘴唇贴上孟云峥的太阳穴,轻轻吹气,同时用指尖沿着他耳后一道特殊的经络快速点按。
这是她祖母传授的独门秘技,从未对外人使用过。
温热的气息与精准的刺激形成奇妙共振,能暂时阻断痛觉传导。
孟云峥猛地睁大眼睛。林月溪的呼吸像羽毛般拂过他的皮肤,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更神奇的是,那折磨他多年的剧痛真的开始消退。
“这是什么方法?”他沙哑地问,目光灼灼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林月溪。
“家传秘方。”林月溪微微后撤。
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为什么之前不用?”
林月溪耳根发热:“这...需要很亲密的接触。”
孟云峥的眼神变了,某种深沉的情绪在眼底翻涌。他缓缓坐起,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林月溪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能看到他虹膜中细碎的金色纹路。
“林月溪!”他一字一顿地叫她的全名,
“在你眼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林月溪心跳如雷,正不知如何回答,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孟总,拍卖马上...”陈默的声音戛然而止,
“抱歉打扰了!”
孟云峥不悦地皱眉,却仍紧握着林月溪的手不放:“告诉他们我稍后就到。”
陈默匆匆退下,临走时忍不住多看了两人交握的手一眼,跟了孟云峥五年,他从未见过老板主动触碰任何人,更别说在人前这样亲密。
“我们该回去了。”林月溪轻声提醒,试图抽回手。
孟云峥却握得更紧:“回答我的问题。”
林月溪深吸一口气:“雇主和员工...朋友...或者...”
她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你想要什么关系?”
孟云峥沉默良久,久到林月溪以为他不会回答。
最终,他松开手,整理了下西装站起身:“晚宴结束后再谈。”
回到宴会厅,孟云峥恢复了那个完美无缺的商业帝王形象,只是时不时会碰触太阳穴,仿佛在回味那个特别的止痛方式。
而林月溪则全程心不在焉,蓝钻项链在灯光下闪烁,像她纷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