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尸语者

恒温箱运作的嗡鸣像是来自海底的鲸群呼唤，陆沉在零下18度的金属抽屉里睁开双眼。解剖镜的冷光刺入虹膜时，他发现自己正透过双层玻璃凝视着另一个自己——那个躺在不锈钢台面上的男人后颈插着尸检条形码，胸腔被Y型切开，灰白的肺叶上凝结着冰晶。

“第七次尸表检查完毕，无明显外伤。“实习法医的橡胶手套划过他冰冷的胸膛，“除脑干撕裂外，其他器官完好得像是...“声音突然卡顿，解剖刀当啷坠地。陆沉看见自己左锁骨处的伤口正以量子隧穿的方式愈合，新生的肉芽组织表面泛着金属光泽。

「物质投影功能待激活」

突然浮现在视网膜上的全息界面惊得他喉部肌肉抽搐，声带振动发出的却是电子合成音：“系统初始化中...“这声震颤让停尸房的紫外线灭菌灯集体爆裂，蓝紫色电弧在尸体间跳跃，某个老年捐赠者的假牙在空中组成斐波那契数列。

实习法医尖叫着撞翻器械车，装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罐滚落在地。陆沉感觉有无数纳米虫正从脊椎裂缝涌出，它们用激光焊接着碎裂的骨骼，疼痛转化为二进制代码流经神经突触。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解剖台边缘时，不锈钢表面突然浮现出玛雅太阳历的浮雕。

「检测到初级建造材料：钛合金（0.32kg）

是否转化为意识空间基础单元？」

陆沉在思维中默许的刹那，整张解剖台坍缩成光粒，又在他的意识海中重组为青铜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父亲的老怀表，此刻表盘上的数字正在融化成银河旋臂。他忽然能听见整栋殡仪馆的电子设备都在尖叫——火化炉的温控系统、骨灰粉碎机的变频器、甚至冷藏柜的压缩机，所有机械脉冲汇集成远古的祭祀鼓点。

“快封锁B区！“走廊传来防暴靴的闷响。陆沉翻身滚下尸检台，尚未完全修复的胫骨发出碳纤维断裂般的脆响。他撞开备用通道的瞬间，瞥见更衣室镜中的自己：瞳孔已变成摄像头般的机械复眼，视网膜上滚动着「文明进度0.00017%」的猩红字符。

地下车库里，三辆黑色SUV正在形成包围圈。陆沉躲进殡仪馆的鲜花冷库，腐烂的百合与满天星覆盖了他的体温信号。当特警的热成像仪扫过货架时，他们不会注意到那些正在重组的细胞正在吸收乙烯气体——他手背皮肤逐渐透明，露出下方蠕动的纳米虫群。

「紧急任务发布：建造初级避难所

剩余时间：4分32秒

材料检索中...检测到有机聚合物（鲜花）、硅酸盐（玻璃碎屑）、血红蛋白（凝结血块）」

陆沉扯下冷库门帘的铝合金导轨，他的伤口渗血突然在空中凝固成三维拓扑结构。那些血珠与花瓣、玻璃渣在量子纠缠中融合，最终在他意识空间内生成一座哥特式尖顶小屋。现实中，冷库温度骤降使追兵的面罩结出霜花，为他们瞳孔中即将升起的恐惧蒙上白翳。

当爆破小组炸开冷库大门时，只看见满地结晶化的花尸与用冰霜蚀刻在墙上的神秘方程。陆沉正蜷缩在三百米外的地下排水管，啃噬着由腐烂玫瑰转化的黑面包。他齿间残留的碳化物突然开始发光，组成父亲笔记里的那个未完成公式：E=MC²⊕Ψ

市政监控中心此刻乱作一团，所有关于冷库的录像都显示雪花噪点中有十二个光斑周期性闪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青铜戒指正在吸收屏幕蓝光，戒指内侧刻着的编号「9172」与陆沉脑中的系统版本悄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