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琥珀中的呐喊
###**第二章琥珀中的呐喊**
崖边的风突然带着松脂味灌进鼻腔。我跪在歪脖子松树下,指甲抠进树皮上那个溃烂的五角星疤痕。二十年前程野在这里刻下它时,松脂像眼泪一样涌出来,唐阳大笑着把烟头按在黏稠的液体上,“嗤“的一声烫穿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现在我用小刀剜开硬化变黑的树脂,里面蜷缩着一缕头发——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那抹褪色的蓝被松脂封存成了永恒的标本,发梢还沾着半片干涸的血渍,像蝴蝶残缺的翅膀。
洗衣盆砸在地上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别碰那棵树...“程雨的声音比肥皂泡还容易碎。林昭反拧住她胳膊时,她蓝裙子的肩带“啪“地绷断,露出锁骨上淤青的月牙形痕迹——那是三天前苏梨用指甲掐的,因为她在我们偷喝啤酒时多看了两眼。
松脂突然在掌心融化,变成糖浆状的液体往下滴。我惊恐地发现自己在舔它,甜腥味立刻缠住舌头。那天程雨挣扎时甩到树上的血珠,原来早被松树吞吃消化,酿成了这种琥珀色的毒蜜。
背包里的玻璃瓶开始共振。装有刹车片的瓶子突然滚出来,程野的骨灰在瓶壁上显出一张扭曲的脸。去年他飙车冲下山崖前给我发的最后一条语音里,背景音就是这种树木开裂的“咯吱“声。
“你看见了吧?“苏梨的幽灵坐在我旁边,麻花辫末端系着精神病院的约束带,“我们往树脂里按她手指的时候,这棵树在发抖呢。“她歪头露出当年拍合照时的酒窝,可这次我看见有蛆虫从里面钻出来。
我疯狂地刨开更多树脂,腐烂的蓝布片、折断的指甲、半颗带牙印的奶糖——这座琥珀坟墓正在缓慢地排出记忆的残渣。最深处嵌着程雨的塑料凉鞋,鞋底粘着当年我们逼她吃下去的碎玻璃,在松脂里折射出七彩的诅咒。
唐阳的缝合线突然从瓶子里射出,像活蛇般缠住我手腕。去年他主刀的那场心脏手术,病人胸腔里涌出的根本不是血,而是黏稠的松脂。护士说他临死前一直抓挠自己的喉咙,抠出来的全是硬化树脂。
我举起最后那个空瓶子对准夕阳,树脂正从五角星疤痕里汩汩渗出。这次我看清了,那根本不是树液——是程雨跳崖前被我们塞满松脂的嘴里,终于漫出来的无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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