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重生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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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飞

天气闷热,秋老虎说来就来,树杈上梳理羽毛的麻雀都莫名烦躁,翅膀时不时扑腾着,庭院下两脚兽又穿堂过院,四处奔走,扰的它们不得安宁。

“丞相,出事了!”

门客快步穿过庭院,入得中堂,一见到窦婴,忙不迭道:“东宫派了兵卒,将王臧、赵绾下狱了!”

“嗯?”

刚返回府中的窦婴神色一凛,“为何?”

“他们二人上疏建言,请天子不必再奏事东宫,太皇太后提前得了消息,大怒,奏疏带人一同截了。”

“程不识领兵入未央,将二人直接扭送廷尉,阵仗极为骇人!”门客面露不安,压低声音:“未央宫内隐有骚乱,丞相,是不是?”

“休要胡乱揣测!”

窦婴不悦,“天子就是天子,太皇太后还能乱来不成!?”

“话虽如此……”

门客欲言又止,一副讳莫如深模样,天子的确是天子,可当今天子登基不到一年,太皇太后却历经三朝。

大象跺一跺脚,挨着它的马驹都会有危险。

这无关善恶,差距使然。

窦婴领会到了隐喻,神色数变,顾不得衣装不整,抬腿便往外走。

行到庭中,迎面撞上一仆从,着急忙慌道:“家主,东宫来人,命你立刻入宫议事!”

“我这就要去。”

窦婴拨开仆从,脚步加快几分,忽然间,他又猛地停住,回头来问:“太皇太后除了召我,还召了谁?”

“据宦者说,公卿皆被召集。”

闻言,窦婴脸色一沉,身后门客不安更甚,“丞相?”

窦婴没答话。

唯独脚下动作再度加快。

谁料还未出庭院,又来一仆从,“家主,未央来人,请你入宫商议要事!”

“谁派的人,太后还是陛下?”

“陛下。”

窦婴提着衣摆,转瞬间就有了决断,朝身侧门客道:“你先去东宫,替我拖延片刻。”

“喏。”

“备车,去未央宫!”

未央,承明殿,窦婴到时,刘彻已等了许久,暗沉沉大殿中,三公之首甫一入内,当即大礼参拜,口称:

“臣窦婴,拜见陛下。”

“丞相无需多礼。”小皇帝伸手虚扶,没扶动。

“礼不可废,陛下得位孝景皇帝,传自孝文皇帝,坐拥大宝,乃为天子,当得此礼!”

窦婴一礼拜下,也随之表明了自己在这场冲突中,所秉承的立场。

见状。

刘彻神色不动,手上搀扶的动作却由虚转实,多加了几分力度。

这次扶起来了。

他拉住窦婴臂膀,“朕请丞相来所为何事,想必你已有猜测。”

“陛下放心,有臣在,社稷安危乱不了!”

“不。”出乎窦婴预料,刘彻摇了摇头,“丞相误会了,社稷没有危险。”

“有危险的是王、赵二人。”

窦婴顿时凝眉,细细打量间,这位大汉丞相发觉,不仅天子的言辞令他意外,神情、状态同样让他意外。

须知。

在进入承明殿之前,窦婴便强压住种种揣测不安,舒缓情绪,甚至做好了安抚天子的准备。

他一入殿就大礼参拜,本就是一种安抚手段。

不曾想。

天子比他预想中的要冷静的多,不见丝毫慌张,更是反过来安抚起他这个丞相!

窦婴按下讶异,“陛下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盛怒,欲要处死赵绾、王臧,朕的意思是,他们死不得!”

窦婴眼帘低垂,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思索一阵。

他抬眼看来,“在谈论王、赵二人之前,可否容臣问一句话?”

“尽管问。”

“敢问陛下,御史大夫与郎中令上疏,请求天子不再奏事东宫,可是由陛下暗中授意?”

说这句话时,窦婴朝小皇帝直视而去,哪怕是在晦暗的大殿内,依旧能感受到他双眼熠熠生光。

“朕不会瞒丞相,朕想,很想不再受东宫掣肘、独揽朝政!”

“但朕同样可以告诉丞相,像此类前脚向东宫认错,后脚背弃捅刀子的蠢事。”

“朕做不出来。”

窦婴凝视着他的眼睛,过了会儿,郑重一礼:“冒犯陛下,臣之罪。”

“陛下说赵绾、王臧死不得,臣深以为然,东宫急召公卿议事,臣这便去了,陛下勿忧。”

话罢,窦婴转身即走。

踏出暗沉沉的大殿,迎着天光,快步往东宫赶去。

臣若信君,则无需多言。

我自为之……

……

长乐宫,长信殿。

公卿分列两侧,太皇太后高坐上首,当殿角铜壶中的浮箭再次上升一个刻度后,老太太终于不耐:

“不等了,议事!”

丞相未到,御史大夫入狱缺席,公卿中领头之人就成了仅剩的那位三公之一,太尉。

田蚡立在左侧首位,双手负前,瞄了眼老太太,虽然他很虚,但这会儿真的只有他能顶上了。

“禀太皇太后,臣……”

“丞相到!”

话到一半,门外高声起,同时窦婴身形出现,三步并作两步,在右侧首位站定。

老太太脸色阴沉,没问侄子去哪了,直接道:“丞相公务繁忙,我也不能耽搁太久。”

“王臧、赵绾触犯国法,他们贵为公卿,要怎么定罪,你们拿个章程。”

窦婴气息微喘,一时没能接话。

倒是田蚡,赶紧重新提气,想抢在太皇太后的侄子开口前定下基调,“臣……”

“打住!”

他的话头再度被打断,老太太冷着脸,丝毫不留情面道:“你不要说话,今日之事,或许就有你一份。”

“戴罪之身,旁听。”

田蚡顿时变了脸色,这…这……这从何说起?怎么还有自己一份呢?

纵使外甥心切,撺掇着王臧、赵绾夺权,那也绝对和他田蚡无关呀,此事他确实没参与过。

可惜。

太皇太后怀疑他参与过。

太尉被下了闭口令,提前得了‘张口令’的人可就站出来了,九卿之首,太常,柏至侯许昌,出列道:

“禀太皇太后,王臧、赵绾贪赃枉法,先帝六年,王臧私收河东郑氏财帛,为其家中子弟脱罪。”

“先帝中元五年,夏,天下大涝,赵绾及赵氏宗族趁机巧取豪夺,大肆吞并田亩。”

“先帝后元元年,冬……”

太常从十几年前念到几年前,再念到现如今,他念了很久,念完一份,女官又从案几上递过去一份。

累累罪行,一一在册。

时间跨度之大、罪名罗列之细,自然不是太常短时间内能调查出来的。

此罪簿,是由整个大汉勋贵集团、众诸侯王们群策群力,从尊儒、改制之初,用时半年积攒出来的!

本就放在东宫案头。

眼下,太常不过是把他们念了出来,一字不落,念的越多,王臧赵绾离死也就越近。

没错。

王臧、赵绾必须死。

推动这一切的太皇太后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欺到她窦漪房头上,会是个什么下场!

也是要借此告诉自己那个蠢蠢欲动的孙子——

我允许你跑,但不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