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圣婴降临
“夫人，使劲呀！您快使劲呀！”姜姓稳婆一个劲催着。
从黄昏到深夜，这胎迟迟没有出来的意思。先是胎位不正，推肚正位后又熏艾催产，却始终不见动静。急煞人也！
赵姝的墨发、衣衫已浸透了汗渍，攥紧的双拳凸显着泛白的骨节，唇早就失了血色，唯有下唇的血色齿痕清晰可见。随着那低沉的“嗯嗯”声，纤细的脖颈挣扎着往上伸展，仿佛是在呼唤新生命快些到来。
“魔界这帮宵小之徒，除了会捣乱，他们还能干什么...”望着赵姝难受的样子，蘅玑忍不住痛骂。好在仙人说话，这些凡人是听不到的。不然，赵姝非得吓得丢了魂。
“上仙请息怒！”老者的声音沉静有力，“天帝再三嘱咐，咱们三人务必当好这趟差。蘅枢上神为这天地众生，舍身成仁，炼就这无垢灵体。现如今只差注入母体这临门一脚，上仙万不可动怒，倘若功亏一篑，将后患无穷呀。”
“师傅，我已经追踪到全部魔气，现用真气将其聚拢至孕妇的膻中穴，烦请您用毓蟺瓶将魔气一应吸出。”
“祸因恶积，福缘善庆。尺璧非宝，寸阴是竞。今非昔比，万法归元。收！”蘅玑一番操作，但见一团黑气如云雾般尽数收入瓶中。盖紧瓶口，三位仙人方舒了口气。
“糟糕！”司命星君掐指一算，大呼不好，“吉时已过。圣婴若降临当下，必将落得杀破狼命格，虽霸业可成，然要一生与暴戾为伍。上仙能否想办法拖住产程？”
“你这老头是傻了么？拖住？怎么拖？妇人产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你是想他们一尸两命么？”蘅玑气极。
“唉，怪我...都怪我...当初规划命盘思虑不周，未曾想到魔界、冥界会联手搞这么一出。”司命悔不当初，苦苦哀求道，“上仙不考虑小仙，也想想蘅枢上神...倘若...”
蘅玑仙人摇摇头，“事已至此，我也无力回天了。”
三位仙人眼见赵姝两腿分开150度有余，宫口开10指，鲜血已染透了铺在下方的被褥。如此，若硬拖下去，不仅圣婴无法降临，产妇亦将离世。
“你这老头还等什么？”蘅玑嘶吼着，眼下这情形，多等一分钟都是凶险。
司命星君取出金光闪耀、晶莹剔透的一团神识，口中念念有词，又拿出命薄一通勾画，旋即用命运之笔将那团神识推进产妇腹中。
“哇...哇...”婴儿的一阵啼哭声响彻苍穹。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喜诞麟儿！”
耗尽气力的赵姝，听到婴儿的啼哭，顾不得虚弱的身子，硬撑起来，迫不及待要看看这个刚降生的小生命。
姜稳婆手脚麻利，将清洗过血污的婴孩，裹了襁褓，递予赵姝。
望着那琥珀般清澈的眼珠子，樱桃小口，赵姝喜极而泣，紧紧抱着婴孩不松手。
这可怜的女人，终于感受到“拥有”的快乐。
兄弟姊妹中，她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父母从未垂青于她，甚至连一丝关爱的眼神都未曾给予。
长大后，用美貌换来的也只是片刻宠爱。从李韦到质子，当短暂的欢愉消散，留给她的不过是无尽的等待。
她是他们的女人，也只是他们其中一个女人。
她期待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勾人心魄的妩媚容颜，注定了她这一生都将成为男人竞相追逐的战利品。
过尽千帆，她于这世上不过是被抽去灵魂的玩物，一个被用来做利益牵制的筹码。
直到太医诊出喜脉，一切才变得不同。
那削瘦、刻板的质子，一听她有了，对她方露出他从未有过的笑颜。
唯有那一刻，她才真实感受到生命与他人联结的美妙，他们将有一个孩子，一个仅属于他们两个的鲜活生命。
她感受着她身体中那个与她休戚相关的小生命在慢慢长大，感受着与自己同频的心跳。每一次胎动都让她欣喜不已。唯有那时，她才觉知自己付出的一切终于有了意义。
她拼尽全力，终于在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看到了他，抱着他，泪水如决堤的江海，泪眼婆娑仍紧盯着他，唯恐一失神，他便消失不见。
“夫人，给小公子起个名字吧。”一旁的丫鬟唤回了她。
赵姝拭去眼角的泪珠，柔声答道，“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就叫他秦明吧。”
“秦明，真是好名字！”秦异刚送走宾客，便由李韦、姝父陪着，赶来看刚生产过的赵姝。
“李韦，自今日起，赵姝便是我秦异的夫人。所有吃食用度全依夫人标准安排。”
酒气微醺衬得他那双桃花眼迷离而又荡漾，望着姝儿和襁褓中的婴孩，而立之年的中年人竟显出少年般的意气风发。
“就这么降世了么...小小的糯米团子...这样的他...赤裸而无助...”谢昭看着生产全程，心心念念的只有那蘅枢涅槃炼化的一团神识。
“说什么胡话呢，你这怪鸟。让你打个酒，却在此处开小差儿”蘅玑不知何时已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那不知是啥构造的天灵盖，
“师傅，疼...”她一面护着脑袋，一面庆幸自己没当着众人说太多。
“见到司命星君，还不快点行礼，越发没规矩了。”大师兄用胳膊肘推了下谢昭。
谢昭懒得跟他们计较，继续伪装呆若木鸡人设，装着如梦初醒的模样，双手抱拳，恭敬地作揖道：
“拜见司命星君。”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灵犀仙子吧？凤凰山真是人杰地灵呀，上仙的这位徒儿伶俐得很。仙门后继有人，乃我天界大幸呀。”
模板式夸赞，真心或许有，但不多。
谢昭也不答话，斜撇了司命星君一眼。
天界惯爱拍马屁，谢昭对这些表面功夫颇为不屑。
当然令她心头不爽的还有那新得的名号“灵犀”。
她可是火鸟呀，那尖锐而冰冷的“犀”怎配得上。
奈何那肥老头就这点审美，哪天一定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你可别被这娃诓骗了。她么，一向是不服管的主儿，让人头疼得很。”蘅玑话锋一转，从客套拉回到正题，“星君是先去天界复命，还是跟我们一道先回凤凰山？”
“天帝此刻还在政通殿等着小仙。任务压身，身不由己。待来日，小仙再去凤凰山拜会上仙吧。”司命星君揖了揖，拜别后便转身返回天宫。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蘅玑将拂尘一甩，三道白光直射苍穹，片刻之后，光晕消失。热闹了一夜的赵府又复归平静、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