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锁龙尸语

我后背撞上青铜棺椁的瞬间，皮肤与锈蚀的金属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师父的影子在地面蜿蜒爬行，那些手指状的凸起物正试图勾画某种阵法。后腰的守宫砂已经蔓延到锁骨，我能感觉到皮下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骨髓。

“瑶池的血脉果然美味。“师父的嗓音夹杂着重叠的童声，他每走一步，青玉地砖就翻涌出腐烂的脏器，“三百年了，终于等到完全成熟的容器。“

锁龙柱上的蟠龙突然睁开石质眼皮，八双琥珀色竖瞳同时锁定我。它们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脸。最左侧的龙爪剧烈颤动，我认出那张被嵌在趾缝间的面孔——正是去年“渡劫失败“的六师姐。

“别碰柱子！“

陌生的女声在颅骨内炸响。我本能地缩回即将触到龙鳞的手，指尖距离那些扭曲的人脸仅剩半寸。师父的广袖突然暴涨，袖口飞出无数带着倒刺的银链，其中一条直接贯穿我的右肩胛骨。

金青色的血溅在青铜棺上，棺盖突然浮现出与守宫砂同源的咒文。那些咒语活物般钻入伤口，被银链洞穿的部位开始不受控制地异变。我的右手食指正在骨化，指甲延伸成半尺长的骨刃。

“居然能承受蚀骨链......“师父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看来蛊虫已经和你的灵根完全融合了。“

剧痛让视线开始模糊，我发狠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的刹那，那些被禁锢在锁龙柱里的面孔突然齐声哀嚎。他们的七窍涌出金青色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半透明的女子虚影。

“用血...涂满...坤位...“虚影的声音像是隔着水面传来，她的面容与我梦境里的瑶池仙子重合。

师父的银链再度袭来时，我顺势滚向西南角的坤位。骨刃划过掌心，金青血液泼洒在地砖符咒上。整座九渊锁龙阵突然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嘶吼，八根蟠龙柱应声炸裂，碎石中飞出裹着血光的锁链将师父暂时困住。

“快...棺内...“瑶池虚影愈发黯淡，她的指尖正指向青铜棺椁。

我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翻进棺材。棺内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尸骸，而是一池沸腾的金色液体。守宫砂接触到液体的瞬间，皮肤下蠕动的蛛网纹路开始疯狂收缩，后腰传来皮肉撕裂的剧痛——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我的身体。

“不！！“

师父的咆哮震落穹顶碎石。我扭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棺中直立而起，它后腰位置连着条脐带状的肉管，末端是团长满尖牙的血色肉瘤。肉瘤表面浮现出师父的半张脸，此刻正因暴怒而扭曲。

瑶池虚影突然扑进我的身体。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三百年前的天劫、被肢解的仙体、种在历代容器体内的元神碎片......当疼痛达到巅峰时，我听见自己发出不属于我的清冽嗓音：“玉虚子，该物归原主了。“

金色液体形成漩涡将我吞没。再次睁开眼时，青铜棺内壁布满了用血书写的真言，那些字迹正在渗入我的瞳孔。左手不受控制地结出古老法印，丹田处沉寂多年的灵力突然逆流，硬生生将守宫砂从体内剥离。

血色肉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师父的道冠轰然炸裂，露出头顶正在腐烂的仙人颅骨。锁龙柱残骸中飞出七道金光，竟是历代容器体内封存的瑶池残魂。

“不枉我假装被蛊虫控制三个月。“我擦掉嘴角金血，看着掌心跳动的守宫砂——此刻它已褪去血色，化作晶莹的玉蜘蛛，“多谢师父用九幽蚀骨链帮我打通灵脉。“

师父的皮囊开始崩解，露出内里由无数人舌编织成的肉团本体。地面翻涌的脏器聚合成巨型血肉法相，但锁龙柱残留的封印之力正将其死死禁锢。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千万条人舌同时震动，“从你吃下第一颗辟谷丹开始，五脏六腑早就被替换成......“

瑶池残魂突然在我识海中尖啸：“切断脐带！“

骨刃斩断影子脐带的瞬间，整个禁地开始崩塌。我抱着玉蜘蛛跳进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师父的法相吞食掉被困在锁龙柱上的所有魂魄，而四师姐红绡的残破身躯正从穹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