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红点
许安淇正要与赵捕头离开,韦县丞忽然敲了敲茶盏:
“且慢。”他朝角落一招手,一名身形魁梧的衙役大步出列,
“防汛险地危机四伏,就让王猛也跟随许水官一道而行吧,王猛为人机灵,水性也好,也能保护许水官安危。”
“县令大人,这应该无不妥吧?”他又看向李慎之挑眉问道。
李慎之皱眉未语,韦县丞却又道:“防汛重地,多双眼睛总归稳妥。”
“若是许水官在探查途中,不慎迷失方向,王猛也好替许水官认路不是。”
“那好,若是许水官有何差池,我拿你们两个是问!”李慎之权衡片刻,点头应下。
许安淇皱眉,直觉告诉他,这韦县丞没安好心,但也不好拒绝,只能多留个心眼了。
甩开满脑袋思绪,许安淇转头对赵捕头道:
“赵捕头,麻烦你帮我备马,分渠泄洪一事迫在眉睫,耽误不得。”
“对了,我不善骑马,劳烦赵捕头为我找一匹性情温顺的马儿。”
“事儿真多......”
赵捕头嘟囔着先行出门备马。
许安淇同王猛随后而行。
临出门时,韦县丞却又意味深长道:
“王猛,你可要护好许水官的安危,定要全力助他,分渠泄洪。”
“诺。”
......
一行人很快来到淇阳城南城门。
城门尚未关闭,此处已有不少官吏民夫在按照许安淇说的方法堆叠沙袋筑提,不时还有几人成群扛着如碗口粗细的竹子插入其中,整体紧锣密鼓。
许安淇令赵捕头前去解释一番后,一行人很快就顺利出城。
城外,积水已能淹没马蹄。
根据【堪舆图】所指示,许安淇带人向河道旧址行进。
很快,城南郊外,许家农田前,一行人停下脚步。
虽然许家被抄家了,但洪水事发迅疾,衙役捕快们都忙着堵水去了,因此农田前只有官府立的一桩查封木牌。
许安淇不是很爽,下马一脚踹飞木牌,对众人道:
“便在此处,你们分为三队。”
“依《河工志》所言,隆庆三年开漕渠三十里,南通淇水,北接官仓,此处应有旧河道立漕石碑,你们分头寻找,可用竹竿探挖地下,石碑可能被掩埋。”
“我去观测地形,测量开挖方位。”
吩咐完毕后,许安淇便准备骑马迎着淇水方向行进。
实际上,就在刚刚,【堪舆图】上忽然出现了一点闪烁的红点,所处地点正是在淇水边,这还是堪舆系统第一次出现如此变化。
许安淇很好奇,因此准备前去探查。
“许大人且慢,我也随你一起吧,前面水深,若是遇到什么意外,也好搭救不是。”
王猛叫住许安淇,提议道。
许安淇却只觉得和他在一起才会出现意外,拒绝道:
“不必,我一人足矣,寻找立漕石碑一事更为重要,还请王捕头多费心。”
王猛却恍若未闻,只是一味骑马跟随。
“赵捕头,给我把他绑了!”
许安淇不愿有人跟随,对赵捕头下令道。
“呵,你下令我还就要听?跟着来治水是一码事,现在已是城外,许老二,你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
赵捕头却并未听从,反而出言嘲讽道。
“那好吧。”许安淇似乎认怂般没在言语。
赵捕头咧嘴笑了,先前确实被这小子摇身一变水官给吓到了,但实际想来,完全没必要怕。
许安淇不语,只是一味掉头,策马扬鞭准备回城。
“你要去哪?!”赵捕头忽然发现许安淇方向不对,连忙问道。
“回去向县令请辞,回牢房呆着和大家一块等死。”许安淇头也不回道。
!
忘了这茬,这许安淇虽然指挥不动自己,但现在这治水关键时刻,自己要是胡闹,先别说这身捕头衣服,八成是要被扒下来给别人穿了。
况且,若是许安淇不干了,谁来治水,若是河灵怒气不减,洪水淹城,自己在城内的妻儿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赵捕头无奈做出决断,看向王猛道:
“王捕头,要不你就安分和我们一同听从安排寻找立漕石碑吧,这样你我也不必做过一场。”
话虽如此,赵捕头却用眼神示意手下捕快,慢慢对王猛包围上来。
王猛见状,只得举起双手,表示不抵抗,放弃跟随举动。
赵捕头策马来到许安淇身旁,拱手道:
“许大人,刚刚是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请别在意。”
许安淇不语,依旧骑马回城。
“哎,别,许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翻脸不认人的,我该打。”
赵捕头见许安淇仍不理他,直接啪啪几下就往脸上甩。
“欸,赵捕头,你别这样,可不能伤害自己呀。”
许安淇见好就收,装作诧异的样子,毫无演技成分劝阻道。
“哎,许大人不生气了就好。”赵捕头咬咬牙,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应道。
二人便如此和谐的客套一番,回到原处。
王猛此时已经老实的跟其他衙役一样,寻找起了立漕石碑。
实际上,许安淇清楚的知道立漕石碑所在地,【堪舆图】上清楚的标注着,就在离此地不到三百米处的地下,埋的倒是比较深,大致有一两米。
再次吩咐众人好好寻找后,许安淇便要去探寻红点所在处。
下一刻,许安淇瞳震动。
【堪舆图】上,红点已经不在原地,且红点的位置,一直在动,许安淇仔细观察,惊讶发现——
它正在朝自己移动!!
难不成,这红点是活物?!
来不及多想,许安淇策马奔向红点。
而红点也直直朝许安淇移动,在【堪舆图】上,许安淇与红点,像极了双向奔赴。
半炷香时间不到,许安淇与红点的距离在【堪舆图】上便仅有一指之遥。
许安淇却放慢了速度,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
很快,他听到了声音,起初是一种沉闷的轰鸣,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轰隆隆!”
好似万马奔腾般的声音在他耳旁炸裂!
洪水!
许安淇来不及思考,勒紧缰绳,胯下马儿嘶鸣着调转方向。
快,再快!他驭马往回飞奔,疯狂逃窜,马蹄高高扬起,激起千层水浪。
许安淇疯了般挥动缰绳,红点却越来越近。
很快,许安淇的视野边缘,能看见零星黑点,那是衙役们,他们还在按照自己所说寻找立漕石碑。
而身后轰隆水声仿佛催命符,压迫着许安淇的神经。
“跑!,快上马跑!”
“洪水来了!”
许安淇远远地嘶吼着。
然而,由于相隔太远,洪浪激荡,许安淇的嘶吼顷刻间便消弭殆尽。
农田处。
“赵捕头,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和赵捕头一组的衙役疑惑抬起头,疑问道。
“什么声音?老子只听到该死的蚊子一直嗡嗡嗡。”
赵捕头还想着先前丢脸的情形,心头烦躁,随口敷衍。
“赵...赵——”
“又怎么了——”
赵捕头的话突然僵住——
靴子下的淤泥正诡异地翻涌,远处树梢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千万头野牛在河滩奔腾。
赵捕头转身望去,一道望不到尽头的白墙正迎面而来。
“草!洪水来了?”
轰鸣声已近耳前。
“上马!”赵捕头拽着呆住的衙役衣领摔上马背,腥臭水汽已扑到后颈。
“跑,都特娘的上马跑!”
赵捕头高声呼道,夹住马背,正欲全速逃命。
却听见身后一道不甚清晰的声音传来:
“绳...绳子..!”
许安淇的声音?!
赵捕头猛回头,肉眼可见的洪浪前,许安淇骑着马,腾空跃起,嘶吼着。
“绳子,把绳子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