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运筹帷幄气吞海
得知何风云要给自己买房后，叶嘉枚的装束也大胆了很多。
眼尾染着新生的媚态，牛仔短裤堪堪遮住大腿根。听到买房承诺时，少女踮脚在男人颈窝蹭了蹭，特意选了件露肩的针织衫。
“这个盘离油麻地够远吧？”
何风云转动方向盘，余光扫过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唐楼。
来到售楼处，海滨楼盘玻璃幕墙映着货轮，与赵雅之常逛的铜锣湾隔着整片维多利亚港。
“我看这地带还不错，还能看到海景，买这里如何？”
海景是一方面，最大的好处是离赵雅之很远。
售楼处冷气开得足，叶嘉枚贴着男人胳膊取暖：“千尺单位会不会太贵呀？“
指尖划过沙盘上标着“实用面积92㎡”的模型，公摊比例比隔壁楼盘少了五个点。
何风云把户型图推过去：“选你合意的。”
“够我们两个住就好，阿哥，我没有很贪心哦？”
叶嘉枚还是很有分寸，何风云当然不会疼惜这些钱，但贪于眼下的便宜，只会让何风云反感。
她最终点了中间楼层B单位，两间卧室带明卫。何风云笑了笑，这个孩子还是很讨喜的。
他掏出一张汇丰银行的支票，这一套房子放到现在，也才不过十万。对于重生的何风云来说，这个价格便宜到让人掉下巴。
“合同，直接给这位小姐签吧！
何风云轻笑捏了捏叶嘉枚的后颈，对售楼员说道。
售楼小姐反复核验支票真伪后，眼底浮起艳羡的水光：“叶小姐请随我去签认购书。“
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叶嘉枚欣喜地几乎要跳起来，
房子啊！
港岛七百万人挤在鸽子笼里，她竟能独占九十方天地。父亲拍了二十年戏，在演艺圈也小有名气，才不过买的起那样一间居所。
可以说光凭这套房子，她们家现在就能算“成功人士”了。
叶嘉枚去签合同的功夫，何风云又倚着真皮沙发翻起财经日报，铅字在眼前糊成灰影。
自家若早两年布局地产生意，何至于让珠江实业赚走这笔佣金。父亲与汇丰大班的谈判该推进到第三轮了，不知那帮鬼佬肯放出多少地皮。
忽然，何风云的掌根重重拍在额角
——忘了跟大姐还有约饭了！
他赶紧走出售楼处，从后备箱里拿出无线电话——这年头可没有智能手机。
他刚接通，电话里就传来阴阳怪气：“何风云少爷，现在这么贵人事忙啊？”
何风云揉着太阳穴道歉，又重新约了时间。毕竟，确实是他放了大姐一家的鸽子。
也难怪老爹不喜欢这个大女婿，二姐跟吴光照就跟老爹老妈住在一起。
家里又不是缺地方，大姐总端着一副独立自主的做派，非要搬出去单过，结果也不招人待见。
何风云把砖头似的手提电话扔回后备箱，快步折返销售中心。
叶嘉枚正伏在玻璃茶几上签合同，钥匙圈上孤零零挂着毛坯房钥匙。何风云招手叫来相熟的室内设计师，让女孩在样板图册里勾选心仪方案。
铜锣湾新开的购物廊里，年轻女孩的惊呼声就没停过。
当何风云把人领进自己在中环那套顶层复式时，叶嘉枚攥着爱马仕纸袋的手指都泛白了。
四百多平的全景落地窗正对维港，波斯地毯陷进去能没到脚踝，意大利水晶吊灯映得人眼睛发亮。
“这层楼板能换半栋广播道公寓吧？”
叶嘉枚赤脚踩在丝绒窗帘的阴影里，海风卷着楼下金融菁英的谈笑飘进来。
她突然转身勾住男人脖子，细高跟在地毯上碾出漩涡状的褶皱。
少女心情愉悦了，自然也就更听话，相比起温婉动人的赵雅之，年轻的美人，不仅放得开，也更狂野。
虽然车技不够熟练，好在个头高腿够长，趴在落地床前，赏景也不错。
暮色降临后，何风云把备用钥匙抛在玄关柜上。听着身后压抑的雀跃的赤足步声，他扯松领带钻进跑车。
一番劳累过的叶嘉枚还在欢喜，和之前家里冰冷的地面不一样，这里铺着舒适的地毯，有着温柔的海风，行人往来之间，最次也是港岛的精英人士，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住所。
仅仅两天，她的命运便改变到如此，下次跟陈夕见面，该好好感谢才是。
何风云此时则是一路开车，回到了何宅。何船王和二姐夫都不在，大抵是出去处理事务了。
客厅里，黄秀瑛放下英式瓷杯：“昨晚你父亲等到十一点，你跑去哪里混了？”
“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情，不是很正常？阿云过来，跟阿爷坐着！”
红木屏风后探出何兆隆银白的脑袋，老人拍着真皮沙发直嚷。
相比较何船王，爷爷何兆隆对这个孙子是宠得不得了。
何兆隆端起茶碗，吹开浮沫，朝孙子眨眼睛：“昨晚你爸和沈弼谈妥了，今早他们就去怡和洋行谈判。”
老人从老式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你爸现在正调集资金，怡和那些英国人胃口大得很，没个十亿八亿拿不下股份。”
何风云翻开文件的手顿了顿：“铜锣湾的地……”
“按你小时候念叨的，买了九百八十亩。”
老人从衬衫口袋摸出老花镜。“花了我三千万，棺材本都砸进去了。”
“你爸要是真能拿下九龙仓，铜锣湾除了李家产业，就剩咱们这些地皮了。”
“厉害啊，阿爷！”
何风云惊讶道。作为何船王的父亲，何兆隆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三十年代用二十万圈的地，现在值二十亿！”何兆隆摘了眼镜苦笑，“英国佬卖我地皮时，价格翻了十倍。”
“阿爷，放心，不会亏的！”何风云笑道。
正是他十岁生日那年，缠着爷爷买铜锣湾地皮。那时何兆隆刚拿到儿子给的五百万养老钱，被他软磨硬泡投了地产。
重生穿越的何风云，自然是早早就在给爷爷灌输想法。
即使阿爷不挑明，何风云心里早把家族地产版图摸了个透。铜锣湾这黄金地段，时代广场、罗素街、崇光百货到渣甸街的连片旺地，往后可都是何家说了算。
眼下罗素街还叫电车厂地块，攥在九龙仓手里。何风云心里门清，再过些年这条街可是全球铺租天花板，光收租都能日进斗金。
虽说前世见过它走下坡路，但这辈子他铁了心要让罗素街继续稳坐奢侈品龙头。
正盘算着家族产业规模要盖过利家，外头汽车喇叭声打断了思绪。
何船王带着二女婿吴光照跨进门槛，老爷子瞥了眼孙子，跟在后面的连襟却暗戳戳比了个赞。
“阿爸，去书房聊吧。”何船王扶着紫檀木椅背轻声提议。
何风云立刻搭手搀起祖父，四人转场时木质楼梯发出闷响。
刚在书房坐定，何船王冲吴光照抬了抬下巴：“你把情况说清楚。”
“是这么回事，”吴光照翻开牛皮记事本，“咱们先前误判了港岛置业的持股份额，算上怡和系那边，他们股份总共才……”
他手中钢笔尖在纸上点了点，“如今不用跟他们扯皮，光咱们手里的股权就压他们一头。”
“沈弼先生出面调停后，怡和彻底松口，答应转让九龙仓股权。”
报表被推到老爷子面前，数字栏用红笔圈得扎眼。
何风云嘴角一翘。这股权差得能跑马，怡和又不是二傻子，哪会硬碰硬撞何船王这堵南墙。
前世李黄瓜玩左右逢源那套，双方持股咬得死紧才斗得你死我活，眼下何家持股量直接翻倍，拿什么拼？
正琢磨着，老爷子拐杖敲了敲地毯：“他们要美金结账？”
“整整一亿刀。”
吴光照翻开鳄鱼皮公文包，“估摸怡和在海外栽了跟头，急着补血呢。“
何风云眉头刚皱起来，就挨了记眼刀。
“看什么看？老子还掏得起！“何船王鼻子里哼气。这些天儿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家里这么大的事倒跟没事人似的。
“汇丰给咱们贷了八千万美金。“何船王甩出份文件，“至于和黄那摊子，你小子该吐钱了。”
“沈大班按市值算的，三十亿估值，10%股权收你三亿！”
“汇丰当初才投六千万！”何风云眼皮直跳。
“得了便宜还卖乖！”何船王又是一哼，抓起雪茄剪咔嚓作响。
“单是黄埔船坞就值这个价。沈弼放了话，和黄可以拆着卖，但不能整个吞进九龙仓。”
“拆肯定要拆，”何风云转着钢笔坏笑，“不过得拆出个满汉全席。”
他眼前闪过李黄瓜那张笑脸，港岛商圈怕是要抢破头了——可不止那一位惦记着肥肉。
和黄的分量远不止企业本身，这是张港岛商界的金门票！七零年前四大洋行把着码头货柜这些肥缺，华人连汤都喝不上。
李黄瓜如今想碰航运，没码头就像厨子没灶台，光有钱屁用没有。
前世电车轨道在怡和手里打转，如今都成了何家棋盘上的棋子。
四大洋行的价值就在这里，相比较之下，手中的地皮，在目前来说反倒不是第一要务。
总之，目前何风云手中的和黄，会让包括李黄瓜在内的各方大佬感兴趣，不愁卖！
他瞥见吴光照喉结滚动，二姐夫显然也清楚这里面的油水。
“九龙仓的地产公司让光照牵头，”何船王突然调转话头，“你去当助理，也熟悉一下公司的运作。”
何风云嬉皮笑脸接招：“我看二姐夫顶合适——”他故意冲吴光照挤眼，“至于航运公司空出的缺，不如让大姐夫顶上？洋人面孔好办事嘛。”
何风云想着今晚去拜访大姐家，总得带点礼物啊，这不，现成的机会来了。
吴光照惊得眼皮一跳，这话看似随口，但涉及人事安排，分明是在试老爷子的底线。
按照阿爹那脾气，还不得收拾他，毕竟他最烦别人插手公司的人事安排，家里连阿姆都不行！
紫檀木桌那头传来咔嚓一声，却是何船王稳稳剪着雪茄，手仍未停。
“可以。”
轻飘飘两个字，让吴光照心里一震。
显然，何风云在老爷子心中，比他想象的——更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