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再见墨凝
屋内气氛骤然凝滞，几个中位道童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有人甚至悄悄往门外挪了半步。
张浩然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楼里新来的分拣童子经验不足，看走了眼也是有的。”
他说着，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余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今日之事，纯属意外！这两个道童不幸殒命，解玉楼会厚加抚恤。至于余玄......”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临危不惧，救下一人，当记一功。”
说着话，张浩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瓶身洁白如玉，上面绘着几道青色云纹：“这是清心丹，对稳定灵力有奇效。”
“多谢执事关心。”余玄接过瓷瓶，指尖在瓶身上摩挲了一下，就将其收了起来
这丹收是收了，但他是绝对不敢吃的。
毕竟谁知道这瓶子里装的，到底是救命的良药，还是要命的毒物？
张浩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来人，送他去诊室找医者！”
余玄此时哪还敢相信张浩然的安排，他拱手拒绝道：“多谢执事关心，但我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有些虚弱，就不用去诊室了。”
他说得委婉，但眼神中的戒备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张浩然许是心虚，没有继续强求，而是干脆放余玄离开了解玉楼。
余玄的步子极慢，一方面是因为步伐牵动内伤，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人在胸口捅了一刀；另一方面，也是在复盘今天的遭遇。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张浩然的态度很不对。
按理说，他手下出了人命，绝不是什么小事，但他仿佛早就知一般，表现得太过平静，显然是早已预料到此时的情景。
他绝对早就知道毒鳌虾被掉了包，余玄甚至怀疑，这件事就是他干的。
但他与张浩然从无交集，当然也不会有冤仇，他这么做必然是受人指使。
难道是郝金凤曾提到过的，他那个种灵师兄长？
向解玉楼三个执事施压的，是否也是这个人？
除此之外，那个通过道童之手送来银刃，暗中帮助自己的，又是谁？
余玄的脑子一片浆糊，各种线索纠缠在一起，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想了半晌，他突然伸手，将腰间的清心佩拿在手中，不住的摩擦。
玉佩淡蓝色光晕忽起，余玄只觉一股清凉之意流遍全身，将他杂乱的思绪全都压了下去。
思索片刻，他神色一定，抬头望向无咎堂深处。那里是练气后期修士的居所，墨凝的住处也在那边。
穿过几条幽静的小道，余玄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前。抬头看，院门上悬着一块黑色匾额，上书“莫名居”三个大字，铁画银钩，气势惊人。
未等他有所动作，院门微微开启，一名青衣侍女探出头来，神色倨傲：“墨大师正在为客人种灵，不见外客，你走吧。”
这侍女神气清灵，很显然也是个有修为在身的修士。
余玄将清心佩双手奉上，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他的声音因为内伤而有些嘶哑：“我名余玄，此物是墨大师所借，请通报一声。”
侍女没有接过玉佩，摇头道：“大师有令，不许放任何人进去打扰，你明日再来吧。”
说话间，她的目光在余玄苍白的脸上扫过，带着几分不耐。
余玄当然不肯走。
什么明日再来，他要是见不到墨凝，天知道活不活得过今日。
那铁鳌虾的袭击绝非偶然，背后之人既然敢在解玉楼内动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余玄正要争辩，忽听得一道清冷女声自院内传来：“让他进来。”
侍女神色一变，眼中的倨傲瞬间消散，她侧身让开：“请随我来。”
余玄踏入院中，立刻被一股清幽的药香包围。院中花木扶疏，几株灵药在角落静静生长，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他跟着侍女穿过几层回廊，每转过一道弯，空气中的药香就浓郁一分。
最后，他们来到一间静室前，站在静室门口，大门自行打开。
余玄迈步而入，见内里宽敞至极，四壁镶嵌着数颗硕大灵珠，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
静室中央，还有一张通体晶莹的玉床，床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
此时，玉床上正躺着个十来岁的孩童，其胸口处被剖开，隐隐可见灵光在其中流转。那灵光如同活物，在孩童体内缓缓游走。
墨凝就站在玉床旁，单手掐诀，身前漂浮着数把法刀。那些刀具在灵力的操控下，精准地执行着每一个动作。
余玄认得，其中几把，正是按照他献给墨凝的图纸所造，乃是最常用的几种手术刀。其刀身在灵光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墨凝身边，还有两个男子，余玄认出他们身上的青衣，乃是无咎堂中上位道童的服饰。
这两位应该就是墨凝门下的学徒了。
他们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显然是紧张至极。
玉床旁的墨凝，正操控着数把刀具，一起进行种灵。
她的手法精妙绝伦，几把刀同时运作，却丝毫不乱。
见余玄到了，她头也不抬，只是淡淡道：“站近些看。”
少年的腹腔被完全打开，一根肋骨正在被替换。
用来代替肋骨的东西，并非骨质，而是如同冰晶一般，只是被雕成了肋骨模样。那冰晶肋骨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每一道纹路都闪烁着微光。
这就是传说中的法箓灵种，能够加快修士吐纳效率的宝贝？
余玄身为种灵学徒，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物，主要是因为其造价过于高昂，即使是最低级的九品灵种或法箓，价格也超过一百块灵石，是他全部身家的三十倍。
他看得越发仔细，发现那冰晶肋骨上的符文，有一些竟然和《简易禁制》中所记载的数种禁制颇为相似。
余玄神色愕然，他早听过墨凝提起，说是法箓灵种的炼制，与禁制一道有关，但却没想到是这种关系。
《简易禁制》中说得清楚，禁制由修士灵力构成，只能短暂存在，如何能刻印在这冰晶肋骨上？
就在余玄思考之时，墨凝突然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