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掀桌子
东府城。
王家府邸前,人头攒动。
琅琊王氏族长王褒、主母萧氏与一众族人正侯在宅门外詹沿下,见岳阳王府的车驾缓缓停靠,纷纷上前迎接。
车驾上,萧詧抱着女儿,拉着王妃,踏着马凳向王家族人们打着招呼。
虽然,这里边不乏多个连名字、辈分都叫不出来的亲戚。
但这并不重要,毕竟今日焦点,全放在女儿小萧瞳身上。
小萧瞳是第一次光临王家府邸,除了见过她舅舅一面,其余的,只停留在她娘亲口述的刻板印象里。
于是挨个认人,挨个称呼,一圈下来,见面礼挂满了脖子、手腕,金的玉的一应俱全。
就在这热络氛围中,远处传来倦马嘶鸣声,王家主母萧氏一把抱起小萧瞳,朝女儿王灵玉道:“瞧,你大姊来了。”
萧詧心中一沉,太子妃也来了?看来这顿午宴,多少有些烫嘴。
只见,十名骑马的宫女戴珍珠头饰、着红罗金边袍衫,持青色小伞于前头开道。
其后,四匹赤红色马牵引着朱红色的车鸾,马面覆铜罩,胸前系彩带与铃铛,与岳阳王府的简朴车驾形成鲜明对比。
这正是太子妃王灵宾的出驾仪仗,今日特回娘家探望双亲。
当然,最重要的,则是来会一会岳阳王府一家。
太子妃仪仗于王家府邸前,缓缓停靠,太子妃王灵宾于一众宫女的搀扶下,婀娜步下车鸾,娇小玲珑的溧阳公主傍在身侧,“哟,倒是妹夫一家先到了。”说着转头向着双亲行了个万福。
王家族人见状皆上前恭迎。
于是,在众人的拥簇下,徐徐迈入王家府邸。
“夫君,待会家宴,可不能如往年那般,闹得不欢而散。”
王妃扯着萧詧衣角,低声提醒着。
萧詧一把挽起王妃的手,露出久违的笑容,“只要你大姊别太过分,相敬如宾倒也不难。”
王家府邸宴设内宅膳堂,主桌则设在官厅。
主桌前,主位坐着王氏族长王褒,身侧坐着主母萧氏。
太子妃王灵宾带着女儿溧阳傍在父亲身侧,岳阳王妃带着女儿宣成傍在母亲身边。
萧詧则与大舅哥王灵涛相傍而坐,很快,美酒佳肴就都端了上来,满目玲琅。
太子妃轻佻银筷,将一片鱼肉送入父亲碗中,“妹夫,不是啊姊多嘴,堂堂岳阳王府,车驾怎的如此简陋,可苦了我家小妹了。”
萧詧闻言冷起了脸。
果然,这个所谓大姨子兼叔母的太子妃,又开始嘴碎了。当然,宴席上如此奇怪的辈分还有他的岳母萧氏,她同时还是梁帝的侄女,他的堂姑母。
这就是所谓的南朝士族无缝联姻,此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做法,为的是确保士族大宗的地位,也间接导致了寒门愈发凋敝。
王妃王灵玉闻言却不乐意了,旋即夹起一块腌肉放到母亲碗中,“夫君宅心仁厚,厉行节俭,藏富于襄阳民间,属民多歌其功德。身为王妻,备受属民尊敬,已是十分满足,何来苦楚一说?”
萧詧闻言,方冷下的脸,霎时又灿烂起来,暗道一句知我者,玉娘也。
太子妃见吃了瘪,轻哼一声,起身给父亲与兄长斟酒,却唯独忽略了萧詧,“听闻外甥女赐宣成公主,长得倒颇像其父。不像溧阳随本宫,长得娇小玲珑。”
此言一出,萧詧却是忍不了了。
有事冲孤来?
阴阳怪气孤的女儿,那就对不住了。
萧詧脸上如结数九寒霜,自斟了一樽,敬过了老丈人与大舅哥,也不顾王妃的眼神示意,调侃道:“孤甚是好奇,皇三叔为何虚报溧阳岁数,是对陛下钦定的驸马——侯景侯大将军有所不满么?
翁婿二人不过年差一岁罢了,大不了将来各论各的……”
萧詧一言,如同毒蛇一般,太子妃阴沉着脸,将银筷拍在桌上,将萧詧话头截断。
“好了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年半载方聚首,吃顿家宴,该和和气气才是……”
就在主母萧氏眼看不妙,出来打圆场之时,从官厅外却传来一句低沉之声,“王褒何在,王褒何在!吾寻你理论来了!”
席上,众人皆眉头微皱。
谁?有病这是?
大中午跑别人宅邸里理论?
待到屏风左侧现出人形时,众人脸上皆攀起一缕疑惑。
特别是王褒,更是惊得酒爵都哐当坠地。前来寻他理论的,不是他堂兄王冲,又能是谁!
萧詧也顿感不妙,眼皮微跳,有种不祥预感,于是朝王妃吩咐道:“玉娘,且带着瞳儿回后堂,避避嫌。”
主母萧氏也拉起溧阳,与太子妃一同去往后堂避嫌去了。
王褒旋即起身,迎了上去,“原来是堂兄大驾光临,何故气势汹汹?吾家正用午膳,不如坐下小酌几杯?”
张冲冲进官厅,见岳阳王正端坐桌边小酌,不由怒从心头来恶向胆边生,也不顾堂弟王褒的恭维之语,上前一把掀翻桌子。
刹那间,瓷盘碎裂声响彻官厅,惊得王褒及王灵涛嘴角张成了夸张弧度。
萧詧一愣,这场面是他万万不及想的。
不就是贬你儿子去交州么?
何至于此?
当着一个亲王的面,掀他老丈人的桌子?
琅琊王氏乌衣房都这么硬气了么?
“岳阳王!你还吾儿命来!”掀桌后的王冲,两指怒指岳阳王,咆哮了起来。
王灵涛一脸不解,见势不妙,慌忙从背后死死抱住这个暴躁堂伯,生怕这堂伯一个不理智,伤害到他的妹夫岳阳王。
毕竟他这堂伯岁数虽大,那也是当年随韦叡北伐,上战场拼杀过的,万一犯浑了怎么办?
咋了?
祖坟被岳阳王刨了?
这么大火气?
呸……两家同宗同源,不该不该……
王灵涛思绪间,紧紧搂着堂伯,胸膛起伏不定的王冲,也逐渐缓和下来。
王褒见状,赶忙将女婿萧詧拉到一侧,“女婿,这这……究竟……”
“岳父,此间似乎有什么误会,待小婿去问个究竟。”
萧詧踏步向前,疑惑道:“论辈分,孤该称一声岳堂伯。听方才一言,甚是不解,孤为何要还令郎之命?”
难不成,被谋害了?
这个节骨眼,这么巧?
又为何,一口咬定是孤?
究竟是谁,在嫁祸孤?
萧詧心中泛过诸多疑问。
究竟是谁,竟敢在天子脚下,谋害高门子弟,还将矛头指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