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楔子:罗布泊考古事件
罗布泊的太阳毒的能够晒化骆驼刺,陈建国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手里洛阳铲当啷掉在沙石地上,他活了五十二年,头一次见会喘气的青铜门。
“林丫头,后退三米”
老教授哑着嗓子喊,白大褂后背洇出大片汗渍,他盯着面前三丈高的青铜门,门环上盘着两条龇牙的蛇,鳞片在烈日下泛着青惨惨的光。
刚毕业的林夏把矿泉水浇在发烫的脖子上。她打小跟着父亲盗墓,见过战国帛书汉代玉,可这青铜门邪乎的很,门缝里往外渗水珠,摸着却格外烫手,像有活物在里头喘气。
“陈老师,这锈不对劲。”
她蹲下身,指尖蹭过门框暗红的锈迹。那锈色艳得像刚凝固的血,沾在手套上竟微微发颤。身后的小张突然怪叫,无人机画面里,整扇门表面布满蚯蚓似的凸起,正随着他们的呼吸节奏起伏。
陈建国掏出放大镜的手直哆嗦。门楣上密密麻麻的铭文突然开始游动,他认出几个甲骨文变体:“九...重...天阶...”话音未落,林夏突然扯掉防护手套。四十度高温里,她指尖结着层白霜。
“你们听!”她整个人贴在青铜门上,马尾辫沾了锈色,“咚、咚、咚,跟诊室听的心跳声一样。”小张刚要凑近,防风镜突然炸开细纹。陈建国看着温度计数字从42℃骤降到19℃,终于想起二十年前三星堆那批中邪的考古队员。
林夏后颈突然刺痛,像被蝎子蛰了。她没看见青铜门缝钻出的锈丝正往血管里钻,满脑子都是门后隐约传来的编钟声,混着女人哼唱的楚辞调子。等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按在了门环蛇头的毒牙上。
沙丘突然刮起腥风,无人机失控前传回最后画面——青铜门表面凸起物连成八个大字,小张念到第三个字就开始流鼻血:“凡...凡触...”
陈建国瘫坐在滚烫的沙地上,终于看清那些血锈组成的全句:凡触神迹者,当奉双眼为祭。
小张的鼻血滴在青铜门框上,滋啦一声冒起青烟。陈建国还没来得及摸急救包,整扇门突然像活过来的鳄鱼嘴,轰隆隆裂开条缝。冷风裹着铁锈味拍在脸上,他后槽牙直打颤——这味儿跟老家过年杀猪时烫猪毛一个样。
林夏第一个挤进门缝,运动鞋底粘上暗绿色黏液。手电筒光柱扫过甬道,墙上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相互咬合,转得比抖音网红扭胯还快。小张举着GoPro直咽口水:“这他娘是西周机床厂遗址?”
越往里走越瘆得慌。齿轮缝里渗出黏糊糊的黑油,在地上汇成个小水洼。林夏刚要蹲下看,水洼里突然浮出张人脸,嘴型跟她昨晚吃烤馕时一模一样。“陈老师!这水会放监控录像!”她嗓子劈了叉。
主墓室中间飘着把青铜剑,剑柄镶的红石头忽明忽暗,活像熬夜打游戏熬红的眼珠子。陈建国摸出罗盘,指针转得比电风扇还快。他二十年前在三星堆见过类似的悬浮棺椁,那天之后三个同事进了精神病院。
“都别碰任何东西!”老教授吼得破音。可林夏已经魔怔了,指甲抠进剑柄锈斑里:“你们听,这石头在背《离骚》...”她突然抡起考古锤,照着小张膝盖骨就是一下。骨头碎裂声混着疯笑在墓室里炸开:“不够!血肉祭品不够!”
青铜剑嗡嗡震起来,剑身上的饕餮纹张嘴吞了溅上去的血珠。陈建国抄起洛阳铲要拉人,却看见林夏后脖颈鼓起个核桃大的包,皮肤底下分明是转动的齿轮。小张瘫在血泊里哀嚎,GoPro镜头正好拍到剑柄红石裂开条缝——那分明是只刚睡醒的眼珠子。
陈建国的洛阳铲僵在半空。林夏脖子上的皮肤像劣质丝袜般绽开,底下青铜齿轮转得比五菱宏光发动机还猛。小张拖着断腿往后蹭,血在青砖地上画出歪扭的蚯蚓:“陈老师...她后脑勺...在冒甲骨文!”
青铜剑突然自己动了。剑尖挑着林夏的工牌晃了晃,活像烧烤摊上扎羊肉串。剑柄那只红眼珠子滴溜溜转,映出所有人扭曲的脸。“快闭眼!”陈建国想起门楣上的警告,可眼皮早被冷汗糊住了。
林夏的锤子砸向自己天灵盖时,青铜剑比她更快。剑身穿过她心口就像热刀切猪油,血珠子悬在半空摆成八卦阵。陈建国突然看清那些血珠里裹着的不是红细胞,是微型齿轮在咬合转动——跟他老伴临终前买的机械腕表一个样。
“老陈...跑...”林夏声音突然变回那个熬夜整理拓片的实习生。她炸成漫天青铜碎屑前,左手小拇指突然指向主墓室穹顶。陈建国抬头看见星图在重组,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往他老家方向倾斜。
摄影师王猛突然嘿嘿笑起来,防毒面具滤罐里钻出蚯蚓粗的锈丝。陈建国抄起防水布裹住GoPro,镜头正好拍到林夏的尸身被齿轮吞吃。那些青铜齿缝里长出芦苇似的白絮,飘到小张伤口处就开出血红的花。
“原来死不是终点...”陈建国攥着林夏的工牌跌坐在地,牌子上还粘着她早上偷吃的芝麻糖,“是变成更大机器的零件。”他摸出打火机烧向青铜剑,火苗突然凝成个穿汉服的小人,冲他比了个割喉礼。
王猛把防毒面具扯下来时,陈建国看见他眼球上结着层青铜膜,像老家腌咸鸭蛋裹的泥壳。这个拍过汶川地震的硬汉,此刻正用指甲抠着眼眶嘶吼:“太亮了!青铜里的光太亮了!”
墓室突然响起编钟声,调子是《生日快乐歌》。陈建国摸到背包里的老花镜,镜片不知何时爬满血丝状裂纹。小张伤口开的红花开始结果,蹦出来的竟是带血丝的摄像头零件。“老陈...把我眼珠子...”这年轻人突然摸出瑞士军刀,刀尖对准自己瞳孔。
青铜剑上的火苗小人突然吹口气,陈建国右眼顿时糊满沥青状的黏液。他想起三十年前女儿出生时,产房那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此刻左眼看见的仍是地狱图景,右眼却透过黏液望见真相:林夏的魂魄困在剑柄红石里,正疯狂捶打看不见的墙。
“丫头,看着叔!”陈建国把工牌贴在心口,操起考古刷捅进右眼。剧痛反倒让他清醒了,浑浊的眼球滚落脚边,被齿轮碾碎成星图模样。失去视力的刹那,他看见满地血泊化作镜面,映出自己背后站着个穿汉服的少年,手里提着盏刻满命言的青铜灯。
王猛突然安静下来,摘下的青铜目罩叮当落地。陈建国用剩下的左眼看清墓志铭:那些会动的甲骨文原是无数细小齿轮,咬合着二十年前三星堆事故里消失的同事名字。“原来神迹...”他蘸血在防水布上写遗言,血字却自动排列成基因图谱,“...是台吃时间的机器。”
当青铜剑刺入他左肩时,老教授突然笑了。他摸到林夏工牌背面贴着的创可贴,昨天这丫头削铅笔划破手时还是他给贴的。金属贯穿身体的瞬间,他听见三百代先祖在血脉里齐诵:“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三个月后兰州军区的地下冷库,参谋长老李戴着三层手套捧起密封盒。防水布裹着的GoPro结了层白霜,泛着罗布泊沙暴特有的铁锈黄。当他按下播放键时,监控画面里的青铜齿轮突然反向旋转,参谋部所有电子钟开始倒计时。
陈建国在精神病院七号房画了满墙星图,护士发现他用指甲抠出的凹痕里嵌着青铜微粒。某个飘雪的凌晨,老教授突然夺过镇静剂注射器,在护士服后背写下串坐标——正是刘宁家所在的城中村经纬度。
王猛尸体解剖时,法医从喉管里夹出枚带螺纹的青铜齿。金属检测报告显示成分与三星堆出土物完全一致,诡异的是X光片上,这枚齿轮正在实习生小张的肝区生长。参与研究的院士们相继梦见穿汉服的少年,醒来后手心都攥着刻有“刘”字的青铜碎片。
唯一完好的存储卡最后三十秒,青铜剑吸饱鲜血后显出全貌。剑身浮现的铭文让密码学家集体辞职,那分明是简体中文写着“命言周期表第0位:归墟”。当画面定格在林夏炸裂的瞬间,全球二十三个天文台同时观测到北斗七星第七颗亮度激增,宛如天神眨眼。
军部焚烧所有资料那夜,陈建国蜷缩在病房角落喃喃自语。月光透过铁栏浇在他缺失的右眼眶里,凝结成青铜色的痂。值班护士听见这个疯老头反复念叨的话,后来刻在罗布泊遗址的隔离墙上:“我们挖出的不是神明遗产,是人类寄给远古的求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