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未壮,壮即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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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深宫× 囚笼√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重新回到殿内客席的刘恭,便吃上了一块外焦里嫩的烤牛排。

该说不说——这还真是刘恭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最有滋味的一餐。

毕竟这个时代不比后世,既没有类目繁杂的调味料,也没有五花八门的烹饪方式。

即便贵为皇长子,刘恭平日里能在椒房殿吃到的餐食,也不外乎粟粥、煮菜,以及蒸肉羹、腌肉酱等。

粟粥寡淡,却也是这个时代仅有的主食。

水煮菜蔬,吃过的人都懂,刘恭每每都要另加些盐,才能勉强咽下肚。

肉羹、肉酱,也都是差不多的糟糕口感,唯一可取之处,是二者皆以肉为原材料,勉强能吃出些油脂香。

就连炙肉,也就是烤肉,刘恭都极少能吃到。

色香味俱全的炒菜,更是想都别想。

见刘恭吃的香,刘长自是一脸喜色,明显是为自己能招待好侄儿刘恭,而感到由衷自豪。

巴掌大小的牛排下了肚,刘恭也是满足的摸着肚子,就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而在上首主位,刘长更是早就结束进食,就等刘恭吃完,好拉着刘恭聊聊天了。

刘恭自是早有预料,趁着吃饭的功夫,也略微做了一些准备。

却不料刘长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让刘恭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悲哀,以及对王叔刘长的由衷同情。

“太子…”

“嗨,总是太子太子的叫,寡人都糊涂了。”

“——每每听到这二字,便总觉得是旁人在叫皇兄。”

“都是自家人,寡人便直接唤阿恭吧。”

“寡人幼时,诸位王兄也都叫寡人阿长的。”

“诶,阿恭。”

“长乐宫外,究竟是什么样子啊?”

“宫墙外,当真别有一番天地吗?”

刘长兴致盎然的说着,目光更满是期待的看向刘恭,显然是对宫外的世界无比好奇。

而在刘长热切的目光注视下,刘恭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前这位王叔,居然还真没见过宫外的世界。

——六年多前,太祖高皇帝驾崩时,淮南王刘长才刚两岁多。

而吕太后,则早在太祖皇帝末年,就搬到长乐宫主持朝政了。

被吕太后养在膝下的刘长,自也是在那两岁左右的年纪,被吕太后带来了长乐宫。

然后和刘恭一样,一直在长信殿趴窝到六岁,才总算度过了‘新手保护期’,解除了封印。

只是刘长,终归不是太子刘恭。

即便解除了封印,刘长也只是得以离开长信殿,被吕太后安置到这栋‘演武殿’居住。

刘恭很确定这栋殿室,原本并不叫演武殿——这个殿名,实在太过于‘刘长’了。

便这么一直到现在,刘长都快九岁了,封王更是已有七年之久,却非但没去过自己的封国,甚至都没能踏出长乐宫半步。

那种被禁锢于一方天地的感觉,刘恭自然是感同身受。

于是,便在刘长满是期待的目光注视下,终是将长乐宫外的一切,向刘长娓娓道来。

“说是长安城,被坊间百姓私下称为‘斗’字城。”

“南北向的章台街,和东西向的蒿街,则将这‘斗’字城均分成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块。”

“——西南为未央,东南为长乐。”

“西北、东北,则都是民居区,有东、西二市,孝里、戚里等。”

“长安正中心,蒿街、章台街交叉口,靠近未央的一侧是武库。”

“武库以南数十步,是功侯勋贵居住的尚冠里。”

“章台街南尽头,是长安南城门:安门。”

“安门内百步,靠近长乐的一侧,是太祖皇帝的高庙。”

“自安门出了长安,到了南郊,便能看到……”

出于对刘长的同情,也为了更快与刘长熟络起来,刘恭将自己对长安一带的所有了解,都一股脑说给了刘长听。

从长安北侧的渭水、渭桥,到对岸的北营、渭北;

从长安东侧的灞水、灞桥,到数十里外的新丰、栎阳宫。

还有长安西侧,占地方圆数十里的皇家苑林:上林苑,以及长安南侧的社稷、南营,乃至更远一些的蓝田县。

不片刻的功夫,长安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一切,都被刘恭说给了王叔刘长听。

听着刘恭的描述,刘长本就发亮的双眼,更是连连闪过别样的光彩。

从刘长的双眼当中,刘恭能看出的,只有极致纯粹的渴望,和向往。

但很快,这些许渴望和向往便逐渐黯淡下来,被一阵莫名的失落所取代。

“寡人,只怕是还要过许久,才能见到宫外的天地。”

“母后说,寡人心智单纯,极容易受人蒙骗。”

“至少也得十二、三,母后为寡人指了婚、立了王后,才许寡人离京就藩。”

“——寡人倒不是不愿留在长安,不愿承欢于母后膝下。”

“只是这长乐,终归是太闷了些。”

看着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的王叔刘长,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八九岁少年般,满是落寞的嘟囔着低下头,刘恭不由莞尔一笑。

片刻之后,便淡然开口道:“王叔到宫外去,可有何不妥?”

“皇祖母虽忙于朝政,无暇他顾,当也不至于禁王叔的足,不许王叔出长乐?”

却见刘长闻言,面上郁闷之色更甚,还颇有些烦闷的呼出口粗气。

“近几年,母后实在太过于忙碌,便是寡人,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母后几回。”

“母后上次来这演武殿,都已是去年的事了。”

“至于寡人去长信——若无正事禀奏,母后都是要责骂的……”

说到最后,刘长已是半带郁闷,半带尴尬的低下了头。

郁闷自是因为出不了长乐,甚至都不大方便出这演武殿,实在是被闷坏了。

而尴尬,则是因为刘长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却被侄儿刘恭知道了自己还在挨母亲的骂,实在是有些丢脸。

听闻刘长此言,刘恭心下也大概有了数。

——淮南王刘长,并非是被吕太后禁足,不允许其出入长乐。

而是吕太后,把这个养子给‘忙忘’了。

不是忘了刘长这个人。

而是忘了刘长,已经到了少年骚动的年纪,已然在这深宫待不住了。

偏偏刘长也不敢主动去说,又没人提醒吕太后,这才导致刘长记事至今,都没能捞到一次走出长乐宫,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心里有了底,刘恭也不含糊,当即便开口:“王叔莫忧。”

“后日朝议过后,侄儿自会与皇祖母言说,许我叔侄二人同出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