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月度镜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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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夜 猫猫爱情故事

暮春的雨丝缠着梧桐花落在丧彪背上时,他正盯着那扇雕花琉璃窗。隔着氤氲水汽,能看见绒团在鹅绒垫子上梳理毛发,她蓬松的尾巴扫过窗台,抖落一连串星子般的月光。

这是丧彪第七次来送鲫鱼。昨天送的老鼠干被园丁扫走了,前天捡的毛线球滚进了水沟。他把淋湿的鲫鱼往蔷薇丛里藏了藏,突然听见铁艺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又是你这只野猫!”仆从挥舞扫帚冲出来。这野猫一天天尽爱瞎捣乱。

丧彪叼起鲫鱼跃上围墙,尾巴尖还是被扫帚打掉一撮毛。他看见绒团趴在窗边,金黄色的眼睛映着雨幕,耳朵动都没有动一下。

那夜丧彪蹲在废屋的飞檐下舔抵伤口。雨水顺着黑缎子似的毛发往下淌,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雪夜。

刚被赶出餐馆后厨的他蜷在纸箱里,又饿又累,是绒团把粉红肉垫按在他鼻尖上,推过来半块蒸鱼糕。

“喵喵喵。。。”对着圆月练习最温柔的叫声。爪垫拍打着潮湿的瓦片,他突然瞧见别墅后墙的爬山虎在动。

晨光微熹时,沾着露珠的蓝色鸢尾花被放在绒团窗下,断茎处还留着犬齿咬痕。

绒团对着礼物连连打喷嚏。后来丧彪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奇怪,有沾着鱼鳞的贝壳,滚着金粉的松果,甚至还有半截孔雀羽毛。

直到某个圆月之夜,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挠碎了丧彪送来的郁金香。

“啪嗒”。露台上掉下来某个东西。丧彪抬头看见绒团把毛绒老鼠踢出窗外,三色前爪在窗框上留下抓痕。

他呆呆看着那个滚到喷泉池边的玩具,耳朵耷拉成飞机耳。

蝉鸣最盛的午后,丧彪发现别墅换了新帮佣。这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总是把牛肉干藏在围裙口袋,还会偷偷往玫瑰丛里倒羊奶。

有次她伸手想摸丧彪的脑袋,被他叼着手腕轻轻咬了个牙印。

那天,丧彪追着麻雀闯进厨房,看见团绒蔫蔫地趴在水晶吊灯下。她的金色眼睛蒙着层灰翳,粉嫩鼻头泛着不寻常的潮红。

丧彪刚要跃上餐桌,突然被麻花辫姑娘用网兜罩住。

“绒团得猫瘟,不准靠近它。”麻花辫姑娘把丧彪关进铁笼里,叹气道,“夫人说要把附近野猫都抓去绝育。”

丧彪疯狂撞击栏杆,直到额角渗出血珠。他闻见绒团身上传来死亡的气息。就像那年,眼睁睁看着兄弟姐妹的身体在纸箱里变得冰冷,再也没有醒来。

笼子被拎走时,丧彪听见绒团发出的微弱叫声。那是绒团第一次主动呼唤他,声音像屋檐下摔碎的冰凌。

夜半时分,丧彪用犬齿拧开生锈的锁扣,带着满身铁锈味奔回别墅。

绒团的猫窝搬到了阳光房。丧彪隔着玻璃看见她在输营养液,三色爪子上缠着绷带。

他连续七天送来刚断气的麻雀,用爪子把死鸟推成心形。

第八天清晨,麻花辫姑娘尖叫着发现窗台上堆放着二十一条还在抽搐的鲫鱼。

“真是疯了!”夫人举着望远镜,转头对管家喊,“那黑猫在啃玫瑰花刺!”

他们看见丧彪把带刺的茎秆咬断,将最娇嫩的那朵黄玫瑰放在绒团窗下。

鲜血从他嘴角滴落,在白色大理石上绽成红梅。

寒露那日,绒团突然能站起来了。她蹒跚着走到露台,看见丧彪和大橘正在打架。他漂亮的尾巴被咬秃了一块,却死死护着刚抢到的金枪鱼罐头。

当绒团发出沙哑的叫声时,丧彪立刻丢下罐头窜上梧桐树。

当深秋的月光像融化的奶酪铺满庭院时,丧彪中了陷阱。

藏在玫瑰丛里的麻醉针射中他的后腿,铁笼落下的瞬间,他看见绒团疯狂抓挠着玻璃窗,黄色眼睛里蓄满泪珠。

“明天就送宠物医院绝育。”夫人戴着皮手套检查丧彪的牙齿,“野性难驯的家伙,还想拐跑我的绒团!”

丧彪在笼子里不吃不喝,半夜听见绒团在唱幼时的摇篮曲。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三花猫猫的叫声也可以像破碎的月光。

手术当天,丧彪突然发狂般撞击运输笼。兽医手套被他撕成碎片,消毒水气息刺激得他瞳孔猩红。

当麻醉剂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丧彪听见绒团凄厉的叫声从走廊传来。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撞开手术台,带着滴血的爪子跃出窗外。

初雪降临那夜,夫人发现绒团不见了。

梧桐树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她举起望远镜,看见狸花猫正给绒团舔毛。他们身下垫着丧彪从其他地方偷来的天鹅绒窗帘,四周堆满松果和干玫瑰,像座小小的城堡。“给他们搭个木屋吧。”

麻花辫姑娘把猫猫罐头放进树洞里,惊呼道,“夫人,雪团的眼睛又亮起来了。”

夫人望着绒团叼给丧彪的毛线球,突然想起年轻时丈夫笨拙翻墙送来的鸢尾花。

来年春天,别墅区总能看到奇景,威风凛凛的狸花猫驮着三花猫巡视领地,遇见野狗就炸毛成黑色蒲公英。

绒团渐渐学会用爪子开罐头,丧彪则偷偷跟着麻花辫姑娘学用猫砂盆。

有次夫人看见狸花猫在花园挖坑,第二天那里长出一丛黄色玫瑰花,正是绒团眼睛的颜色。

冬至家宴时,丧彪蹲在壁炉前啃烤鹌鹑。绒团突然把前爪搭在他背上,轻轻咬住他的耳朵,两猫打闹做一团。

窗外飘着细雪,他们听见夫人在打电话,“绝育?还是算了吧。。。毕竟有些爱情呐,可比桂花蜜还要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