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旧约长夜3

火把下，那人面容年轻却刚毅，颌下有一撮短须，眉眼锐利，他身穿西帝国巡逻队军官的甲胄，胸口佩戴金属徽章，腰间佩刀，脚步稳重。

“你还记得我啊，雷恩大人。”青年露出微笑，眼中带着几分尊敬。

雷恩凝视他，心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数年前的山贼巢穴，火光中的一场血战，自己手中挥剑救出那个身影……那时他还只是个连剑还握不住的新兵，眼中满是恐惧与慌乱。

雷恩声音低哑，平静的说：“记得。”

军官笑了笑，从腰间取出水囊，小心地为雷恩喂了口水。

他俯下身，低声耳语：“明晚此时，会有人来救你。我会打开外面的城门，你做好准备。”

雷恩心中微震，目光凝重，正要问话，忽然，黑暗中传来“哗啦”一声铁链响动，伴着微微的喘息。

军官警觉回头，迅速抽刀，寒光一闪，目光锁定黑暗处。

雷恩低声：“等等——自己人。”

萨尔曼缓缓从阴影中起身，神色平静。

军官警觉的扫了他一眼，收刀入鞘，随后从怀里取出一柄匕首，递给雷恩，笑道：“用完记得擦干血，不然会生锈。”

火光照在匕首上，寒芒如水，映出军官清澈的眼睛。

雷恩接过匕首：“……谢谢。”

军官拍了拍雷恩的肩膀，转身离去。火光逐渐远去，身影融入黑暗深处。

第二天深夜，地牢仍然阴暗潮湿，唯一不同的是过道残存的火把早已熄灭，只余一丝死气沉沉的烟雾缭绕，雷恩半眯着眼等待着那个时机。

忽然，他眉头微皱，眼睑微动——周围，有些不对劲。

今天的地牢似乎格外的安静。他缓缓睁开眼，漆黑如墨的地牢里一片死寂。耳中只听得见水珠滴落在石地上的“滴答”声，潮湿而空洞。

他坐起身，警觉地环顾四周，忽然，一种冰冷的直觉爬上脊背——黑暗中，有什么在盯着他。

雷恩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藏在身下的匕首，指尖刚触及刀柄，一点火光无声地亮起，仿佛某人故意等待着他的动作。

火光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赞亚！她正微笑着蹲在栅栏外看着雷恩。赞亚手持火把，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还算准时吧。”赞亚推开牢门，将一把钥匙丢到雷恩手中。

雷恩不语，动作迅捷地解开了自己手脚的锁链，随即走向萨尔曼，为他松绑。

萨尔曼揉了揉手腕，默默起身，有些许紧张。

雷恩取回匕首藏于腰侧，低声道：“走。”

他们迅速离开牢笼，穿过昏暗潮湿的石道。

沿路散落着尸体——有人仰面躺在地上，眼中残留恐惧；有人伏在值守桌前，身后颈部插了一只匕首；还有人死在楼梯转角，手指僵硬地扣着护栏。

血迹顺着石梯蜿蜒而下，与脚步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赞亚拔出匕首，招呼大家跟上。雷恩神情冷峻，扫视尸体一眼，未作停留。

他带头走上楼梯，在一个拐角牢房外，忽然止步。

牢房里，一道瘦弱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破布裹身，女孩听到动静，缓缓抬头。没有惊呼，没有恐惧，只是平静地注视。

四目相对，女孩眼神微动，却未发出一声。

雷恩低头，从地上捡起守卫的佩刀，沉默地砍断牢门的锁链，轻轻撇头示意她跟上。

女孩沉默片刻，环顾满地尸体，眼神复杂，最终拾起一把短刀，追上他们的步伐。

赞亚耸耸肩，低声一笑：“啧，以后又有好戏看了。”

他们一路穿过杀戮过后的地牢，推开地牢的大门，夜风扑面而来，冷得刺骨，清新的空气吹散了潮湿和血腥。

门外，萨日娜与罗瓦尔身穿巡逻队士兵的服饰，正焦急地守候。

“雷恩！”萨日娜看到他那一刻，忍不住冲上前，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雷恩的后背，压抑的呼吸中满是担忧与喜悦。

雷恩轻拍她后背：“我没事。”

罗瓦尔走上前，紧紧的握住雷恩的手用力一拍，什么都没说。

雷恩点头示意，看向众人：“走吧。”

众人迅速换上巡逻兵的盔甲与披风，匆匆穿过街道，赶往城门。夜风呼啸，城楼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城墙之上，火光摇曳。

城门口，一队十余名巡逻兵肃立待命，为首者，正是那名年轻军官。看见雷恩，他们不约而同挺直了脊背。几名士兵打开城门，众人随即出城。

军官回头示意两名士兵关上城门，然后带着剩下的人跟上雷恩等人。

雷恩看见，出声道：“你们快回去吧，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军官看了看身后的士兵：“我们想加入你们。”

他向前一步：“雷恩大人，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把你当作故事将给新兵们听，现在酒馆里还流传着你们雇佣兵的故事，他们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而现在我们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可以吗？”

雷恩沉默良久，缓缓道：“出去之后，面临的是战火与死亡。失去生命……是常事。”

军官微笑：“失去生命不可怕，要看死的时候，身边站的是谁。如果是为你而死，我很荣幸，大人。”

“何况，你还拿着我的匕首。”

雷恩看着他和他身后士兵们坚毅的目光，笑了，轻轻的锤了他一拳：“你们可不要后悔。”

皎洁月光照亮众人离去的身影，城墙上的卫兵注视着他们，仿佛数年前的清晨，那群同样离去的背影。